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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案上一拍,『嘭』的一聲輕響,周衍道:「本宮沒功夫和你閒聊。」
桌上的燭台倒下來,摔在地上,侍在身邊的小太監忙撿起來。
「奴婢再去找個燭台來。」
周衍眯著看著案上的奏報,親手拿起燭台想放好,它卻總也立不住。
一放手,燭台又倒下來。
「連你也和本宮作對!」
周衍丟開那燭台,忽然忍不住大哭起來。
「殿下。」羅德元亦是淚流滿面,跪倒道:「殿下勿悲,臣……臣無能,願與殿下共死。」
過了一會,周衍倔強地抹了抹臉。
「羅卿有何事?」
「臣……想請殿下傳詔,安葬先帝。解除喪禮禁制,允許將士吃肉、百官不必宿署……」
「你過來些。」
「殿下?」
「讓本宮看看,你是不是羅德元。」
燭光照過去,顯現出羅德元那張讓人討厭的臉。
「殿下,臣看過,濟南城二十日不曾屠宰,城中還是有些牲畜……」
周衍喃喃道:「人是會變的……對不對?人都是會變的……」
下一刻,行都大門處有殺喊聲傳來。
「怎麼回事?」
……
左明德揉了揉額頭,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同時又有些振奮。
董濟和、夏向維一聲不吭便離開了。並沒有對林向陽與左明德交待任何事情,也沒有帶著軍機處的吏員,以及大理的地圖、沙盤、情報。
換言之,這對於林向陽與左明德而言,既是危機也是機遇。
他們隨著杜正和來到濟南,一方面一頭霧水、不明白王笑要做什麼;另一方面,他們知道到了自己出謀劃策幫助杜正和守住濟南的時候到了。
讓人有些驚喜的是,王笑的公房中有濟南城的沙盤、有江南軍的兵力結構分析、甚至於還有濟南城內細作的資料……
林向陽與左明德不斷地猜測著,對王笑要做什麼有好幾個判斷,但始終無法確定下來。唯一確定的是,他們要守住濟南。
「四鎮兵馬分別攻濟南城四個方向,五軍營作為中軍擺在城東……但今天下午,五軍營北上了,很可能是要去取德州。」
「若是德州失守,濟南城內的糧草支撐不了半個月。」
「高總兵守得住德州嗎?」林向陽向杜正和問道。
杜正和搖了搖頭。
左明德拿起情報看了一會,緩緩道:「鄭昭業……江南叛軍明面上是以楊嘉為督師,但實則,放號施令的是鄭昭業。」
「我知道。」
「這不是鄭昭業的做法。」左明德道。
「什麼意思?」
「太中規中矩了。」左明德道:「四鎮分攻四面城牆,派兵取德州。這打法太尋常了。」
林向陽道:「這是用兵正法,他們若是能保持今天的迅猛攻勢,快的話十天內便能破城。就算我們全力防守,德州被攻下之後,濟南孤立無援,半個月也就糧草告罄了。」
「不錯,但鄭昭業其人我了解。他太傲氣,不會只用這平平無奇的招數。」左明德撇了撇嘴,道:「你是盧公門生,我是左家子弟,他是鄭家的子弟。天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這大楚朝堂之上撐著權勢的總還是這一撥人,真是……到哪裡都避不開這隻蒼蠅。」
「鄭昭業你了解?」林向陽頗感興趣。
「那人,讓人討厭。」左明德道,「比羅德元還討厭。」
「哦?」
「他當年中了進士,是一甲第二名。那一年的狀元叫陳彥,官封為谷陽縣縣令。陳彥領了官職,上任途中遇到劫匪被殺了。沒有證據,但我知道就是鄭昭業做的。」
「不會吧?若沒私仇,何至於此?」
左明德道:「你知道我的,這種事沒有證據不好,本心中胡亂猜疑,我之所以說是鄭昭業做的,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不許任何人壓過他一籌。」
林向陽道:「我入京之時,他已經到外地上任,但我也聽過他的名號,說是一時俊傑。」
「他不會滿足於以常法攻下濟南。必還有暗中布置。」左明德冷笑道:「看著吧,就在今夜,城中細作必有異動。他若耐得住性子,這些細作接下來本還能大用,偏他想要出彩,我們就把他埋在濟南城裡的眼睛挖個乾淨……」
杜正和點點頭,拿起王笑留下的那封關於江南細作的情報看起來。
不多時,幾名親兵快速進門,稟報導:「那伙人動了。」
「果然動手了。」左明德哼一聲,道:「若我猜的不錯,他們想要開東城門。」
「不是,是向行宮去了!」
「什麼?!」杜正和倏然起身。
左明德臉色一變,恨恨罵道:「瘟狗!比我想的還要狂妄……」
他們急忙領兵向行宮奔去,一路上過去,只聽殺喊聲漸起。
遠遠的,行宮大門處火光沖天。
「不可能,只有城裡那點細作,他怎麼有把握能攻破行宮?」
忽然,一騎狂奔而來。
「報!叛軍已衝進行宮,殿下已退到行宮東門,請杜總兵儘快派兵支援……」
「這怎麼可能?」左明德驚道。
「有人開了宮門……」
「快!」
杜正和一驚,拍馬轉向行宮東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