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一句話表面是勸,卻是夾著槍棒。
意思是王家做得太過份了。
王康面色極是不豫起來。
王珍則是低頭站在那,也不知在想什麼,動也不動。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逆子。
李氏道:「文君啊,又不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你何苦非要這般?」
王康強顏笑道:「是啊,若有什麼事。文君你說出來,爹替你作主。若是不行,爹打死這個孽畜。」
陶全撫須大笑道:「親家公言重了。能有什麼事?文君吶,我們陶家、王家十年來同氣連枝,總不要因為你一點小肚雞腸,壞了兩家的交情……」
這話像是在開玩笑,乍一聽爽朗大氣,王康卻能聽出其中敲山震虎的味道。
「就是。能有什麼事?」王康也是朗聲大笑起來,「想來是在這院子裡悶得不開心,我前些年在什剎海附近置了一套別院,不如讓珍兒帶文君過去住一段時間?那別院兒媳若是喜歡,便當是我替珍兒賠罪了……」
大廳的屏風後面,一眾婦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氣。
有厲害娘家就是好,隨便鬧一鬧就白得一套別院。
王笑頗有些無語。
他雖然跟著她們過來看,卻不是像她們一樣為了八卦——自己是真的關心大哥的。
本來那些婦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後堂偷聽,王笑則是扒著屏風偷偷看。
過了一會,那些婦人卻是全都擠到他身後來,一個壓一個,將他擠了個水泄不通,想出也出不去……
大堂里,李氏自覺為陶文君掙到了座什剎海的宅子,頗為得意,便打量了丈夫陶全一眼。
陶全微微搖了搖頭。
這個王康,精明的很。一個再好再值錢的宅子,還不是在王家裡轉來轉去。
李氏會意,便又向陶文君問道:「這樣大方的公公,你卻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陶文君搖搖頭,道:「我不要什麼宅子,我只求他予我一張放妻文書,從此兩不相干。」
語氣極有些堅決。
陶文熙道:「你夫君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如此心如死灰……」
王康心中恨極,臉上卻是打了個哈哈,道:「想來是珍兒無用,今年這一科又落榜了,讀書不成,讓人失望透頂。這樣吧,我們家去年在京城盤了好幾處鋪子做茶葉生意,今年又打通了關係,正是好大展身手的時候,正好交由你們夫妻倆,如何?」
陶文熙眉毛一挑,看向陶文君。
陶文君搖了搖頭,依然道:「我不是想要東西,我只要和離。」
王康皺了皺眉,心中暗罵這孩子太不懂事。
大不了一拍兩散,看你真要和離了不成。
卻聽陶文熙道:「五妹,到底是怎麼原因你又不說。那誰還能替你作主?不如這樣,你先回家住一陣子……」
王康耳朵一動。
「……正好舅母昨天過來,說你最近都不去看她。」
『舅母』二字入耳,王康深深嘆了口氣。
這『舅母』指的自然是戶部侍郎白義章的夫人。
而白義章,是王家最大的靠山。
「哈哈,賢侄說笑了。」
王康只好再次強打起精神,與堂中眾人周旋起來……
王笑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一堆女人將自己擠在這個屏風上面,各種脂粉香氣撲鼻而來。
他背上也不知壓了多少人,一個個擠著脖子向前偷看廳堂里的動靜。
雖說是溫香軟玉貼著,但人太多,實在是有些太重。
王笑也不敢喊,只好撐著膝蓋苦苦支撐。
葛氏緊緊貼在王笑身上。
一開始,她見王笑扒在那看得起勁,便也跟過來看。不一會兒功夫,大家就都擠了過來。終於將自己擠在他身上。
自己是被人擠過來的——葛氏這般想道。
於是又往前壓了壓。
懷中的少年衣領上有些淡淡的香,側臉如白玉,耳朵卻有些紅。
從後面看去,他眉眼也是極好看的。
葛氏覺得自己的呼吸很重。
氣息噴在他耳朵上。
他的耳朵便更紅了些。
「這痴呆兒,在這種事上倒是不傻。」
這般想著,葛氏腦海中突然對一件事好奇起來。
女人的好奇心泛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便有了個極大膽的想法。
「反正是個痴呆……」
終於,她緩緩地伸出一隻手,從下面探過去……
廳堂里,王康一直在妥協。
陶文君卻始終不鬆口。
陶家這邊,底氣就愈發足了起來。
崔若海見此情形,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妻子陶文宜一眼。
陶文宜便道:「五妹你緊咬著不說原因,怕還是在回護你這個相公吧?」
「呵,從成婚到現在,他在外面風流名聲就沒停過,你卻說什麼讀書人難免應酬。現在呢,讀了一輩子書,又有何用?換來在家中打你罵你不成?」
說著,陶文宜走到廳中,大聲道:「我雖不知具體是什麼原因,但卻知道自己妹妹的為人,一般的委屈絕不至於一定要和離。大家也別再問了,誰知他們王家男人背後是什麼樣的?別的不說,我夫家的姑姑嫁入你們王家,為王家生兒育女,操持了十五年,到頭來呢?卻被詆毀成一個虐待繼子、貪圖錢財的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