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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年沉吟道:「我思來想去,只有王兄你能幫我。我要想當太平司指揮使,關鍵在於東廠提督王芳的態度,如今想巴結他的人很多。但王芳是陛下身邊的人,一般人求不到宮裡,只能求到他的義子那裡……」
王珍便明白過來,坦誠道:「我二弟王珠曾賄賂過王芳。我回去後會替你與他說,其中要多少銀錢我替你出。」
張永年深深看了王珍一眼。
王珍問都沒一句「你為何要謀這一個職位」,這其中的理解與信任自是難言。
張永年也不多說,這一眼,將這樁份記下來,他去是擺擺手,道:「事情不一樣,選駙馬時是嘉寧伯當大幹系,你們才能收買得了王芳。太平司指揮使一職干係重大,不是銀錢有用的。」
王珍便有些疑惑起來。
卻聽張永年緩緩道:「令弟……王笑,才是能改變王芳態度的人。」
王珍愕然。
「你也沒想到吧?」張永年道:「若非我消息靈通,我也想不到。」
他極有些神秘,壓低聲音道:「如今這禁酒一事,是令弟的手筆吧?又讓東廠來收購酒商的糧食,這其中,令弟必與王芳有很深的合作。」
王珍苦笑不已。
張永年又道:「你可知,昨夜王芳與太平司僉事張旭撕破臉了。」
王珍眉毛一挑:「你如何知道這些事?」
「既然想要這個位置,自然要未雨綢繆。」張永年道:「這些年我便是將巡捕營里的心腹當成太平司的暗探一般操練。」
「王芳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投靠過去,正是火中送炭。但還缺一個夠份量的引見人,便想來求王兄,如今令弟與王芳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第183章 邱鵬程
「怎麼會有人敢欺瞞陛下呢?」錢承運說道。
他今日本是沐休,下午卻還是進宮覲見,確實是有些……忠君勤勉。
錢承運躬著身子,帶著些很能撫慰人的語氣,又說道:「張旭認為文家沒錢,邱鵬程認為文家有錢,皆是據實而述。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便如那幅《萬壑松風圖》有人認為是真品,有人認為是贗品。」
「臣是文家的女婿,對情況略有些了解。文家幾世傳下來確實有些田地、鋪店之類的財產,但家中人口眾多,卻沒多少現銀。文弘達身上那五百兩其實是做生意的本錢,被人搶去,他也是哭了好久。」
延光帝惱羞成怒,喝罵道:「你是在指責朕搶奪臣下的財產不成?!」
「臣都是為了陛下考慮啊!昨夜陛下就算真拿了文家二十萬兩,於當前之局勢亦不過杯水車薪。卻白白落人話柄,文家是書商,那些書賣到全天下,又流傳後世。萬一事情傳出去,壞了陛下的名聲如何是好?王公公是在宮裡長大的,不懂外面人心險惡,差點就要誤了陛下啊!」
「書商?朕難道怕這樣的威脅嗎?!」延光帝又是拍案怒喝。
但錢承運這一句話,卻是點到了他心坎里。
朕確實感到有些後怕啊。
「臣不敢。」錢承運卻是湊上前,輕語道:「臣與外面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不同,臣想對陛下說實話。」
「你說。」
錢承運便四下一看,輕聲說了一句。
「汪喬龍守不住陝西,孫白谷就能守住宣大嗎?」
延光帝猛然拍案,怒吼道:「錢承運!你好大的膽子!」
「臣,只有一片赤膽忠心。臣一心為陛下計,忠言逆耳,敢與陛下說實話。潼關丟了,寧武關以後會不會丟?唐中元與陛下之間隔著一個山西,可那裡現在是千里赤土、無人之境!現在給孫白谷湊二十萬兩,他能拉起一隊像樣的人來剿流寇嗎?」
「今日之楚朝,差的不是二十萬兩銀子,是幾百萬,萬萬兩,差的是忠心於陛下的敢諫敢死之臣!滿朝衣冠大夫一句話都不敢說,但臣敢說:陛下如今立於危牆之下矣!唯有早做打算,方可從容進退!」
早做打算,從容進退?
八字入耳,延光帝深吸一口氣。
「你想說什麼?」
錢承運嘴唇抖了抖,道:「臣請陛下巡幸南京。」
延光帝臉上的表情極為豐富起來。
「錢承運,你瘋了嗎?!」
這句話雖還是在罵,錢承運卻被罵得極為舒坦。
陛下這種欲拒還迎、又怕被人聽到的語氣……成了!
延光帝四下一看,輕聲叱罵道:「你想讓朕學隋煬帝不成?隋室荒亂,煬帝巡幸江都,那可是丟了天下!」
「陛下啊,您看看這中原吧,連年災荒,又是流寇又是建奴的,如何能安全?唯有到了南邊,從容不迫,休養生息,才好重整河山啊。」
錢承運說著,深吸一口氣,突然輕聲問道:「陛下覺著,宋高宗……能稱得上是中興之主乎?」
延光帝「嘁」了一聲,心道:趙構之流,也配與朕相比?
但轉念一想,人家趙構好歹也好好地在南邊活到了八十歲。趙佶可就慘了……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想著這飄零的國事,延光帝不禁仰頭閉目,黯然神傷,深深嘆了口氣。
「臣請陛下早作打算。」錢承運又道。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明白。提到了宋高宗,陛下自然會想到宋徽宗、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