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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讓人震驚啊。
在王笑那幾首詩詞橫空出世之前,陳惟中被稱為『大楚一代詞人之冠』,而這三年來他品讀王笑那幾首詞,卻也深感嘆服。
但這……能作出那樣雄渾詞作之人,便只是這樣的品鑑水準嗎?
陳惟中轉頭向張端看了一眼,目光有些茫然與探究。
國公在想什麼?
張端能看懂陳惟中眼裡的震驚,於是丟了個眼神。
——不必懷疑,國公的詩詞鑑賞水平就是這麼低。
這就是商賈之子與我們這些士人的差距了……至於他為什麼能作出那樣的詞作,別問我,我也不懂。
張端倒是大概能猜到王笑在想什麼,但既然領了十兩銀子的封口費,這事卻也沒什麼好說的……
「你既然是主動投降,我確實不方便殺你……來人,先把東平伯帶下去安置。」王笑隨口吩咐道。
「是。」
王笑又看向蔡悟真,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讓士卒們歇兩天,之後你押著童元緯攻取淮安。」
「是。」
「你這一仗打得利落,先去歇歇,回頭我找你喝酒……」
張端目光瞄去,見王笑伸手在蔡悟真肩甲上拍了拍,心中頗為羨慕。
自己離成為國公心腹還有距離啊。
緊接著王笑卻已在帳中大位上坐下來,道:「張端,你準備一下,到時隨蔡將軍到淮安,接下來我把淮安交給你,知道怎麼治理嗎?」
張端身子一顫,強掩住眼中喜意,連忙拱手道:「下官絕不負國公重託!」
他心裡明白,若非山東遭遇黃河之禍,別的幹練官員不好抽調,這樣牧守一方的好機會豈能落在自己頭上?
王笑又問道:「你覺得黃河走徐淮好,還是走山東好?」
張端正要答話,才想開口竟忽然遲疑起來。
「這……」
好一會,這個問題竟已不知如何回答。
說讓黃河走徐淮吧,那自己到了淮安還怎麼治理?
但現在改口說讓黃河走山東吧?未免顯得自己私心太重……
好在王笑並不為難他,又道:「你素來多智,但太懶散了些,眼下是年節、我卻讓你走馬異鄉任職,不要嫌辛苦。」
張端如釋重負,大聲道:「下官早已痛改前非,絕不敢嫌辛苦!」
——你天天敲打我,我不改還能怎麼辦?
「知道怎麼處置童元緯嗎?」王笑又問。
張端道:「童元緯罪該萬死,但他攜數萬大軍未戰而降,國公不可殺他。是下官認為其罪罄竹難書,到了淮安之後苦忍月余,忍無可忍,只好一杯毒酒鴆殺了他。此事若被別人知曉,那也是下官與童元緯有私仇。」
王笑點點頭,道:「可惜了他那詩才。」
陳惟中站在一旁聽著這些,只覺渾身都難受,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重重撞擊他的一身文人風骨。
——呵,頗厭人間枯槁句,裁雲剪月畫三秋……
他是連罵人都能用詩詞佳句來罵的清貴文人,自省之後也覺得何必與童元緯這種人一般見識?
總之,那軍閥小丑已灰飛煙滅,而自己要救亡圖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國公,這些是山東來的奏報……」
王笑先拿起夏向維的奏報看了一會。
夏向維主要說了幾件事,先是說了山東雖遇黃河之禍,但好在官府早有準備,軍民齊力救災,勸王笑不必憂心。
之後則是說到陳京輔提議穩固黃河與山東之事。
他認為黃河固流山東,有利有弊,難處在於錢糧賦稅,好處在於能儘快拿下兩淮地域。
但最後如何決定,他不好擅專,故奏報請王笑定奪。
夏向維又提到,他擔心陳京輔到處遊說,難免要得罪許多山東官員,不利於以後治河之事的開展,故而先把陳京輔保護起來,並為擅自拘捕陳京輔一事請罪……
王笑看過之後,合上夏向維的奏報,接著又拿起吳培的奏報。
夏向維說了黃河北岸的災情,吳培說的則是南岸的災情,最後也提到兩件小事,一是為沒能保護住王寶請罪,二是提到羅德元帶著陳璜到濟南上書彈劾夏向維……
王笑又打開賀琬的奏報。
賀琬在濱州海岸打撈大水衝下來的百姓,也是匯奏了詳情,最後表示並未找到王寶,請國公節哀順變……
王笑一封封奏報看完,想了想,吩咐道:「替我寫封手令,召羅元德到徐州來押運治河款項……」
「是。」
陳惟中目光向北望去,心道王笑原來早有了主張。而隨著這一句話,困擾了徐淮近六百年之久的黃河這次是要徹底離開了。
千里大河的走向,由他一言而決,乍聽之下只覺氣魄豪闊……轉念一想,這天下重擔壓在肩上,又是何等沉重?
這個國公爺還不到二十吧?聽說還在水患中失去了至親兄弟……
陳惟中想著這些,心緒難寧,只覺眼前的王笑更加偉岸而深沉起來。
王笑不知陳惟中心裡想著什麼,他處理完政務,目光再次望向徐州城的方向,眼中有些許思念……
「還請國公節哀順變。」陳惟中低聲寬慰道。
王笑擺了擺手,問道:「我聽張端說,你與柳如是曾有一段往事,為何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