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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猛地睜開眼,從榻上坐起。
「怎麼了?」秦小竺嘟囔著翻身而起,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王笑額頭上的冷汗,柔聲道:「做惡夢了嗎?」
王笑重重呼吸了一下,一時也分不清夢中看到的是薊鎮還是揚州。
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道:「也不算惡夢,也許這個夢是在提醒我要再盡力些才是。」
「盡力做什麼?」
「別讓多鐸跑了。」王笑狠狠說了一句,站起身披上衣服,繞過屏風坐到桌前。
「我要秉燭務公,拾遺補缺,把計劃做得滴水不露。」
秦小竺有些無語。
「你可真是魔怔了。」
她打了個哈欠,抹了抹額上的碎發,一翻身躺在王笑剛才躺的位置,感受著他的餘溫又睡過去。
「殺個人不就一刀的事,哪有那麼麻煩,整天就計劃計劃……」
……
天還未亮,王笑又上到城頭。
史工也沒睡,正站在城牆邊。
「在幹什麼?」
「卑職睡不著,在數建奴還有多少人。」
「數?」
「是。」史工道:「我數了一下城外的營帳、篝火,如今被我們圍在城下的建奴步卒應該有兩萬七千五百餘人左右。」
「你真無聊。」王笑道,「我把計劃完善了一下,你坐鎮此處繼續圍這些步卒。我要親自去追擊多鐸那五千騎兵。」
「國公何必親去?」
「睡不著,不親眼看著多鐸去死我睡不著。」
史工有些不解,道:「恕卑職直言,多鐸雖有將才,但論心機深重,他遜多爾袞遠矣,國公不至於如此在意。圖爾格大軍將至,圍困這近三萬步卒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你不懂,這是我的儀式感。」
「呃……卑職確實不懂。」
……
楚軍北面大營。
「三弟在瀋陽時,多鐸得罪過他嗎?」王珍問道。
「得罪他的人多了,多鐸並沒有特別突出啊。」秦玄策隨口應著,一邊看著不遠處的兵士來來回回運送木材。
他覺得這一戰好沒意思啊,搞得像來蓋房子一樣。
「大哥為何這麼問?」
王珍道:「三弟把林紹元、蔡悟真、劉一口這些猛將都抽調了,還帶走了五千精騎,每人都分發了一張多鐸的畫像,還把這些畫像傳至各州縣……」
「等等,猛將?」秦玄策倏然起身,大聲道:「為何沒喊我去?我不夠猛嗎?!」
王珍現在頭痛的是缺少人手、包圍圈該怎麼保持。他覺得王笑這個兵力分配讓他壓力很大。
沒想到秦玄策的關注點完全不同。
就不該來找這小子商量。
王珍沉吟片刻,問道:「小竺就在三弟身邊,你打得過她嗎?」
秦玄策默然……
……
臨清城東北方向三十餘里,松林鎮。
富勒塔策馬緩緩走進村莊,四下看了看,根本看不到人煙。
所有的房屋都被拆了,楚軍運不走的木料一把火燒掉。
富勒塔一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裡找到一粒糧食……
「找到糧食了!」忽然有清兵歡呼起來。
富勒塔一個激靈,連忙朝那個方向跑去,只見十餘名清兵正在一個房屋的廢墟下挖著。
他們的額真大人也趕了過來。
「額真,我們看到這個屋子下面的土有被翻過的跡象,挖開一看,楚人把糧食埋在這下面!」
「哈哈,還想藏,快挖。」
富勒塔也振奮不已,加入了挖掘的行列。
地里埋了好幾個米缸,每個都裝滿了糧。想必是這個村子的人逃難之前把帶不走的糧食裝在一起藏起來。
糧食不算多,差不多夠五百餘人兩天的份額。
清兵們忙不迭地生火造飯。
收集沒燒乾淨的木料又花費了不少時間,富勒塔累得不行,但看著一點點泛出香味的粥還是感到很高興。
終於,飯造好了,一個個清兵盛了粥食用。
富勒塔排在後面,看著碗裡香氣撲鼻的粥又咽了咽口水。
正要吃,忽然有慘叫聲傳來。
他轉頭一看,只見幾個清兵蜷縮在地上不停抽搐,臉色發青……
「有毒……有毒……」
富勒塔又看向了手裡的粥,心疼得要死。飢餓折磨著他,如果不是看同袍的死相太慘,他恨不得吃了這粥,當個飽死鬼也比餓死強。
「咣當!」
這支隊伍的固山額真一腳把煮粥的釜盆踢倒,狠狠罵道:「該死的楚軍!爛了心肝……」
因這件事,五百餘人的隊伍竟直接被毒死了一百餘人,富勒塔卻因禍得福,他們殺了死掉的同袍的戰馬吃。
馬肉落肚,富勒塔精神好了不少,心裡卻更加不安。軍中視殺馬為不祥,他征伐多年,還是第一次被逼到殺馬吃肉的境地。
「走吧,我們到前面的宋樓鎮找豫親王會合。」額真下令道。
富勒塔一邊行軍,一邊心想著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保命?
但他也知道,這裡是山東,自己連漢話都不會說,當了逃兵肯定是死路一條。只有豫親王能帶自己回關外。
四百人繼續向東,為了保存馬力也不敢急行。才走了半日,忽然身後傳來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