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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朝臣都在忙國喪,王璫不急著去鴻臚寺上任,也沒人管他。他每日裡買買東西,逗逗老婆兒子,只覺逍遙自在。
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是沒有,比如他大哥王現在南京做生意也許會有麻煩;比如王笑和周衍鬧掰了,他夾在中間不好做……
王秫為這些事急得焦頭爛額,好幾次找到王璫敲打。
「小崽子你整天一點也不急,你還是不是我王家西府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咦,孩兒什麼時候成了有出息的?」王璫很是驚訝,「現哥、笑哥兒哪個不比我有本事,我跟在後頭操什麼心?孩兒能把自個兒的日子過好,少讓父兄勞心、就很不容易了呢。」
類似這樣的對話時有發生,王璫打定主意就是不去瞎摻和。
此時他買了幾個僕婦,走在回家的路上,忽聽長街上一聲大吼。
「王笑,你有病吧!」
王璫跑過去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咦,笑哥兒和玄策也吵起來了?他怎麼一天到晚找人吵……啊,少管閒事為妙。
才想逃開,他肩上被人一拍,還未轉身已被人摁住。
「啊……你們……」
「這小子鬼鬼祟祟……咦,原來是五公子,請和卑職來吧。」
王璫被帶到馬車上,只見王笑好整以暇坐在那,才見面便斥責道:「不去鴻臚寺上任,在街上瞎晃什麼?」
「我剛搬了家,出來買點東西。」
王璫才小心翼翼應了一句,耳畔忽又聽王笑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
「臥醒額普弄德潑圖古西?」
王璫心中一驚,冷汗便流下來。
「這這這……那個佛郎機人我我沒見到啊……」
「你不去鴻臚寺當然沒見到!」
「我錯了。」
王笑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嘆道:「你不學,回頭我們到了海外,你怎麼生活?要一個不小心被那邊吃人的土著捉到,你求饒也求不了。」
「啊?」王璫一愣。
「去把你那宅子賣了吧,要走也沒幾天了,趕緊收拾。」
「啊這……」
「王笑!你到底要幹什麼?」秦玄策衝上馬車,掀著車簾怒氣沖沖地罵道。
「閒著也沒事,去你家坐坐吧。」王笑轉頭看向秦玄策,那副板著臉教訓人的表情瞬間又變為笑吟吟。
……
登樓望去,能望見遠處青松挺拔舒秀,隱隱有水石相激之聲傳來,聲如漱玉。
左明靜道:「買下這樣的宅子,你夫婿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濟南再好,終也是丟了京城。」左明心輕嘆一聲,「這兩日我時常在想,我居在這庭院之中,豈不是另一種『直把杭州作汴州』?」
「這樣的話你千萬莫與你夫婿說,征戰本就兇險,你再與他說了,無非也是讓他為難。」
「知道的,未曾與他說過。」左明心道:「相聚不過數日,又趕上陛下崩了,他宿於靈前,也難得見上幾次。」
「總歸是會好的。對了,那邊便是易安故宅?」
「哪稱得上易安故宅?」左明心搖頭道:「只能稱得上是易安居士之父李格非的故宅,易安居士少時便遷至汴京,不過是因《漱玉集》以這漱玉泉命名,後人供景抒情罷了。玄策也沒去打聽清楚,說來,他買這宅子還是讓人騙了銀錢。」
她如此說,無非是不想太顯得自己過得好,惹得左明靜自憐。
左明靜只是笑了笑,看著遠處的屋檐道:「稱得上的。李格非乃蘇東坡先生門生,李易安也曾在那掬水梳妝。你住在這裡沾染才氣,以後生的孩子必是一代才子。」
「那天秦家幾位叔伯也是這麼說的,說秦家總算能出個文人……」
兩人談了一會,左明靜道:「今日過來也算是認了門,我這便回去了。」
還未走,又有婢子匆匆跑來稟告秦玄策回了府,又有虢國公來訪云云。
左明心應了,向左明靜問道:「都是故交,姐姐可到前頭一見?」
「我一介孀居婦人,哪能方便見了?這就告辭吧。」
左明心挽留不住。左明靜從後門乘車出了秦宅,繞到路邊時不由掀簾看了一眼。
大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想必是來客已經進去了。
遠處幾個身影正從樹幹後探頭出來,倏的一下便又收回去。
左明靜微微一愣,對自己的丫環低聲道:「你進去告訴……」
話到這裡,她有些猶豫,想了想改口道:「我有東西落了,須再去拿一趟。」
……
大堂上。
「怎麼不把隔壁的易安故居買下來?」
「買得起嗎我?」秦玄策道:「不在我家逛逛?」
「沒什麼好逛的。」王笑在客座坐下來,招了個親衛低聲吩咐了兩句。
那親衛轉身便向秦府外走去。
「你不看我這宅子,跑來做什麼?」
「歇個腳,一會辦點小事。」
「一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要幹嘛。」秦玄策嘟囔一聲,「我去換身衣服。」
王笑道:「你就是這麼待客的?喂,記得身上的成服不能換啊,要穿一百天……」
「不用你教。」
秦玄策沒好氣地丟下王笑,自己跑到後院去見左明心,算是假公濟私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