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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付完這些,卻又有一男兩女三個孩子過來問安,這次叫的卻都是「三叔」,想必是王珍與王珠的孩子。三個孩子倒都頗為可愛,尤其是最小的那個女娃,不過三四歲年紀,奶聲奶氣、粉雕玉琢,極招人稀罕,似乎是二哥王珠的獨女。
看著這些大大小小的腦袋在眼前晃,王笑只覺得不堪其擾,光是記名字都讓他頭大不已。
這些向自己打招呼的都還只是輩份小的,想來廳上剩下的大半人都本該是自己去問安的。
想到這裡,王笑不免有些慶幸自己是個痴呆兒。不然以這個時代的人情複雜,絕不是他一個獨來獨往慣了的現代靈魂一時半會能接受的。
過了一會,王康才換了衣服出來。
他去京郊辦事時穿著布衣,回府後便換了一身舒服的絲稠,顯得頗為貴氣。
王康時年四十又八,依然顯得年富力強。他年輕時顯然也是相貌堂堂,如今留著三縷長須,很有些威儀之姿,不像商賈,倒有些像官員。
崔氏連忙上去扶著王康,頗為殷勤地問道:「怎麼就老爺自己回來了,卻不見二哥兒?」
王康道:「城中鋪子裡有事,他先去打理了。」
崔氏便笑道:「這孩子實在是有些辛苦,馬不停蹄的。」
王笑聽著這一番對答,將崔氏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推定崔氏顯然是極怕這個二哥王珠。這種情況,要麼崔氏是個吃軟怕硬的,要麼就是王珠頗為厲害。
接下來便是自己這幫為人子女的上去給王康請安,王笑便跟在王珍身後有樣學樣。
「珍兒給父親請安。」
「寶兒給父親請安。」
「玉兒……」
「環兒……」
王笑此時才發現一件事——
王康一共四子二女,長子王珍,二子王珠,三子王笑,四子王寶,五兒王玉兒,六女王環兒。敢情除了自己,另外五個孩的名字是按『珍珠寶玉環』來起的,倒與《紅樓》中有些相似,算是古時人家常用的起名方式。
這分明是瞧不起自己這個痴呆兒嘛。
再想到王寶比自己只小一歲——說明生母蘇氏過世後,王康分明就是馬不停蹄就娶了崔氏。
王笑本就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些事,此時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委屈不妥,只是看向王康的目光便不像別人那般敬畏。
待這些兒女輩的向王康問過安,便輪到孫輩上前行禮。
果然,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是二哥王珠獨女,如今還沒起大名,只有一個小名,叫王思思。
一眾兒孫請安,除了王笑,每人都被王康訓斥了一頓,只輪到王思思時,王康才露出了些為人祖父的笑模樣。也不知是因為王珠有出息些,還是因為這小女娃確實可愛。
有趣的是,連崔氏都對王思思賠著笑說話,想來是看王珠的面子。
接著便是眾人坐著敘話。
說是敘話,卻是大家趁著王康這個一家之主喝杯茶的功夫匯報工作,提提困難。
這一環節,王珍的妻子陶氏便顯得頗為活躍,談了談內院裡的開支用度,哪些丫環婆子得力,言語間似乎還談到什麼田莊,惹得崔氏有些不快。
王笑才知道內院財權竟是在大嫂陶氏手中,居然不是崔氏。
這種事他也不在意,本以為今天就要這樣混過去,誰知王康一開口便點到了自己。
「如今府中第一要緊的便是笑兒的婚事。這件事夫人你親自操持吧,各項用度無需節檢,勿失了我們王家的體面。」王康淡淡道。
那邊崔氏捏著帕子應了,臉上現出些喜色來。
王康又道:「還有笑兒的禮儀,珍兒你親自教吧,該背的催妝詩與謝詞趕緊背了,免得到時候出醜。他腦子愚鈍些,這些事就要早做準備。」
王笑心中有些不爽,哪有這樣當面說人壞話的。
正說著,忽然聽得有人喊了一聲「大哥」,王笑轉頭看去,卻見一個與王康長像有幾分相似的男子走進堂來,想來便是自己的叔叔王秫。
卻聽王秫道:「大哥去看過了?那些莊田如何?收成可好?」
王康面色便有些不豫,拂袖哼道:「天子嫁女,何等大事,你們渾不操心!一個個卻竟在我跟前打探賞賜的莊田,煩也給你們煩死。」
王秫只好訕訕道:「我不過是憂心今年的不夠糧食釀酒,大哥何來打探一說。」
王康敲打了一句也就夠了,淡淡道:「不過是被人問得煩了,不是針對你。」
王秫又道:「聽說了嗎?關內又有蝗災,朝廷像是要禁酒……」
「到前廳去說。」王康說著將茶杯一放,站起身來,指了指王秫與王珍便往外院走去。
王珍亦是站起身,先交待王笑等他回來學禮儀,才跟著王康過去。
當家作主的男人們走了,滿堂的婦孺又捻酸作勢地說了一會,這天早上的聚會才算可以散了。
王笑才知道這京郊的田莊是天子賞賜,怪不得刀子說「田莊分明是我們少爺的,卻被人覬覦」。
今天過來,半點好臉色沒見著,聽來聽去卻是一群人賣了自己換來田地,如今各自盤算著怎麼分——這般一想,他便覺著有些沒意思。
出了大堂,只見纓兒與王珍的大丫環潭香正站在一處。
見王笑出來,潭香便迎上來道:「大少爺讓三少爺且等一會,等他與老爺談完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