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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又囉嗦了一句:「御駕檢閱時不要做花頭,一五一十地來,陛下是明白人,別在他面前玩虛的。」
張永年點點頭道:「末將明白。」
王笑又道:「至於第一件事,你可有主張?」
張永年搖了搖頭道:「廠衛觸到了文官的根本,恐不能善了。」
王笑道:「你說得不錯。但文官也是人,人的根本是什麼知道嗎?」
張永年再次搖了搖頭。
「趨利避害。」
王笑說著,打量了張永年臉上包紮好的布條,伸手解了下來。
布條後,是一個觸目驚心的空曠眼眶,望之可怖。
王笑嘆道:「可惜了你這一隻眼,往後要小心些。」
張永年聽了,默默低下頭。
「抬起頭,讓那些文官看看。」王笑道:「讓他們看看錦衣衛到底是何物!問問他們,日哭夜哭,救得了楚朝嗎?」
王笑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交在張永年手裡,道:「文家參與刺殺太子一案,證罪俱全,陛下已然過目。這是文弘瑜的帳目,監察御史孔賓收受文家賄賂,煽動都察院死諫,居心叵測。」
手裡的紙顯然是從冊子上撕下來的,說明王笑不止掌握了孔賓這一個官員的罪證。
「讓他們都看看這疊帳目,知道怎麼做嗎?」
張永年道:「知道。」
王笑點點頭,嘆道:「沒想到象園裡第一個啟用的地方是詔獄……」
說著話,兩人繞過宮闕,遠遠便能見到金水橋上攢動的人頭。
王笑沉吟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要平息百官之怒,有兩點。第一,太子案的幕後真兇還未找到,今日請諫的官員都有嫌疑。第二,太祖皇帝時,定國公一案牽連而死者近兩萬之數。我們不懼死的人多,這滿朝官員倒下一茬,馬上便能長起一茬。」
張永遠拱拱手:「謝駙馬提點。」
王笑頗有些絮叨:「你記著,廠衛與文官本就勢如水火,不要期盼讓他們認同你。你是錦衣衛,需要的是他們的畏懼。」
「是!」
「對了,還有,有個名叫羅德元的,這人陛下提過一嘴,別殺掉了。」王笑說著,負手道:「讓他看看,我們是何等的胸襟氣度……」
……
消息傳回乾清宮,御榻上的延光帝聽說死諫的官員已經退去,卻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朕還以為今日能免一場早朝呢。」
但想到憑空得來的那五百多萬兩銀子,他心裡又開心起來。
他支起身子站起來,看著殿外朦朧的天色,忽然在心底提醒了自己一句:
朕駕崩之前,若王笑還在,得要記得先把他殺掉……
第250章 善後事
這幾天朝中發生的事卻也有個官方說辭。
——太子遇刺,陛下成立錦衣衛徹查,結果查出是文家受人指使所為,一夜之間,錦衣衛抄查了文家,但幕後指使者還沒有被揪出來。
廠衛以緝查太子案為名專恣橫暴,朝堂上人人自危,誰都有可能、但也都不想成為那個『幕後指使者』。
從文家抄出了巨額資產,但對於百官而言,龍椅上那位陛下愈加深沉獨斷,於國事恐非益事。
暗流涌動之間,不少人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個沒有官職卻在此事中參與頗深的准駙馬王笑身上。
在許多人想來,這一夜抄家之後,還有許多手尾要收拾,大家都等著看錦衣衛下一步的動作,看看接下來還要牽連誰,還想吞誰的利益。
同樣被盯上的還有錢承運、白義章、張永年、左經綸……
五百多萬兩銀子歸入國庫,文家的產業還在清點,這些事都落在了戶部侍郎白義章身上。不管出於何種考量,王笑都應該想辦法拉攏住他這位舅父。
錢承運受文家脅迫蒙蔽、陷害太子少師盧正初,本已獲罪落獄。然而檢舉有功又大義滅親,權衡功過,只被貶為戶部員外郎。這樣一個職位其實頗值得琢磨,顯然,錢承運聖眷猶在。
左經綸、張永年更不必說,一個高居內閣,愈得陛下倚重,權柄日重;一個能緝查百官,無孔不入。
若是王笑能將這張網織起來,也許真的能打破天家祖訓,成為兩百年間唯一一個能掌權的楚朝駙馬……
出人意料的,王笑並沒有更多的涉足這些事。這些重要的人他一個也沒有去見。
抄了文家之後,他仿佛決心從朝政中抽身出來,每天只是在京郊往返,似乎一心打理自己那個什麼狗屁產業園的生意。
「王笑今日又去了哪裡?」
「還是去了京郊,說是要救助難民、防治瘟疫。」
「哼,裝模作樣,收買人心。」
——這樣的對話時有在京城中某幾處府邸發生……
王笑其實也知道每天都有許多人鬼鬼祟祟摸在自己後面,打探自己的行蹤。
但他每每看到身後那些影影綽綽,心中是有些苦笑的。
這些人呵,大概以為自己在準備什麼陰謀,打算再抄誰的家吧。
可惜,這許多雙眼睛,只能看到權勢籌謀,看不到民生艱苦。
事實上,京畿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大量面黃飢瘦的逃難者湧向京城,成群成群地縮在城牆下瑟瑟發抖,每天都有大量餓死、病死、凍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