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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喉頭滾動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直到人死得差不多了,生產力能滿足社會需求了,惡性循環終止,再重新分配生產關係。
書房裡靜下來。
幾人各自思忖,最後還是左經綸先吐了一口氣,嘆道:「人家說你是痴呆,想必是你從小到大都在想著這些歪理……」
王笑訕訕一笑:「晚輩胡言亂語,老大人估且一聽。」
「這些話老夫還要再想一想。」左經綸又道:「你剛才說『解決』,你打算如何解決?」
王笑卻是又笑了笑,一派從容地轉過話題,道:「老大人想拉攏邊軍來削宗藩、改法度,不怕天下震動乎?」
「豎子,你也敢以這樣的口氣與閣老說話?」宋禮眉毛一挑,冷笑道:「若依你之見呢?」
王笑理所當然道:「當然太平司這樣的天子親衛。」
本來宋禮聽了他的一席話頗受啟發,對他的觀感好了一些。
他此時『太平司』三字入耳,宋禮又是眉頭一皺。
奸佞還是那個奸佞,本當他說的是什麼金言良玉,繞來繞去,又是為了太平司指揮使。
他便譏笑道:「太平司指揮使的位置今天已經定下來了,擬旨、批紅,只等明日早朝宣布。人選還是你推薦的,邱鵬程。呵,怎麼?現在發現他被文博簡釜底抽薪了,急巴巴地找來讓老大人救你?告訴你吧,這事改不了了。」
王笑聽了,依舊從容不迫,輕笑道:「若是能改?老大人願意幫我嗎?」
……
錢承運對王笑有所圖,所以變著法地打探王笑的底牌。
左經綸卻知道王笑對自己有所圖,所以並不著急聽他的底牌。
此時聽了這句話,左經綸擺了擺手,岔開話題,嘆道:「老夫記得,當時我們安排羅德元彈劾你。因我們得到消息,你與一名唐姓女子有染,還殺了人。可結果卻被你翻案了,為此,老夫甚至與錢承運分道揚鑣……此事,是盧崑山設得局嗎?」
王笑一愣。
他為何突然將話題岔到這裡?
為何呢……
王笑沉吟了一會,目光無意識地掃去,只見左明靜危襟正坐,有點緊張的樣子,似乎頗為忐忑。
對了!
因為左經綸在害怕——
他怕自己這次來,又是盧正初設的局。
因為他踩不死盧正初!
耳邊,錢承運說的那句「鄭元化與盧正初是一個牢固的政治同盟」再次響起。
果然是一通百通,撥雲見日啊。
下一刻,王笑看著左經綸的表情,再次恍然大悟……
……
「呵,老大人還以為自己當時是與鄭首輔聯手,一起對付盧次輔嗎?」王笑不急不徐地道:「那你們的消息何處來的?可曾想過這消息的來源不對?」
左經綸再次與宋禮對望一眼,眼神中精光一閃。
宋禮向前兩步,道:「你與白義章有親,又替昆黨打理帳目。沒想到你卻是鄭元化的人?」
這句話卻是在試探了。
顯然,當時他們的消息來源是鄭元化。
王笑擺了擺手,笑道:「你們不用再試我了。我不妨直說吧。」
他的語氣淡淡的,卻極是有力:
「事實上,一直是鄭首輔與盧次輔聯手對付你!」
左經綸與宋禮同時臉色一變。
這件事他們不是沒有猜到,但,一直不敢相信……
卻聽王笑侃侃而談道:「他們給你們提供假線索,讓你們彈劾我與白義章,然後反手一擊,重開東廠。接著,再藉由白義章的貪腐案,引得天子大怒,再次反手一擊,以南巡之事將天子的怒火燒到你這邊來。要不是錢承運頂著,現在丟官落獄的便是你。」
「鬥來鬥去,你們得到了什麼?!遼東秦成業一直以來只是一個勾著你們的誘餌而已。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南巡!有東廠、有錢糧、有京營,陛下才敢提南巡。可笑啊,老大人一直以為自己在與他們斗。」
王笑說著,猛然站起,振振有詞道:「其實,他們眼裡根本就沒有過你。他們只是牽著你晃了一圈,將自己要做的準備一點一點做完,現在東廠有了,京營整頓了,只等他們高呼一聲,棄了錦繡中原,便去南邊繼續位極人臣。」
「可你呢?到現在,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在與他們對弈。像只蒙著眼的驢一樣,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好不容易笑停了,王笑才繼續嘰諷道:「你混成這樣,錢承運倒了、文博簡居心叵測。你一個同盟都沒有了!還妄想削宗藩?還興邦之志?哈哈哈,怪不得錢承運說你才能平平!」
「不可能……」宋禮面色愈發蒼白了起來,喃喃了兩聲,跌坐在椅子上。
「閉嘴!」左經綸猛然站起,手一指王笑,怒叱道:「豎子!你閉嘴!你安敢滿口胡言?你休想矇騙老夫!」
「是嗎?!」王笑大喝一聲。
他三步上前,睜大眼對視著左經綸的一雙老眼,高聲道:「是否胡言,你心裡有數!」
第233章 朕的刀
乾清宮。
只有御案附近火燭光明,延光帝停下手中的御筆,望著門外,皺了皺眉。
宮門快要落鑰了。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外臣都已經退了下去,陳圓圓便會過來陪著他,讓他在這空曠的大殿、磨人的政務中感到許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