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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於是又憂慮起來。
但該做的也都做了,眼下也只能把希望寄在北上的這支隊伍身上。
他不喜歡這種把事情的交給別人然後苦苦等消息的感覺,但這次已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寄望於方以智等人能把事情辦成……
王笑傷口已經癒合,已能保持清醒。
但對外既是說重傷不起,他乾脆就躲在屋裡終日不見人,以免露了風聲,嚇得關明、童元緯不敢來打徐州。
那一刀正刺在他的心臟與肝臟之間,雖是算好的位置,但是傷到了膈,腹里像是漏了氣一般,他感覺呼吸都費力了不少,呼吸得太用力還會隱隱作痛,開口說話也難受,食慾也不好。
大概是因為那「刺客」不敢下手,刀捅得不利索,為避開心臟還刻意往下偏了一點點。
這種內臟的傷就沒那麼快好了,大夫說慢慢調理,一兩個月等它自己再長好。
比起皮肉傷,這種呼吸不暢、食欲不振的狀態其實更折磨人,每天喝點湯水,力氣都用來呼吸了,因此王笑每天倚在榻上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
秦小竺陪他說了一會話,算時間,派出去的探馬也該回來了,於是起身三步一回頭地離開屋子,去處理防務。
王笑獨自躺在那,感受著自己沉重的呼吸,漸漸疲倦,正想入眠,又聽外面有人說話,卻是裴民又來了。
旁人可以不見,錦衣衛是自己的眼睛耳朵沒有不見的道理。
裴民一進屋,王笑就支起身,問道:「是開封有消息傳來了嗎?」
聲音嗡聲嗡氣,像是吹奏樂器被敲了個洞,他自己都覺得費勁。
「稟國公,開封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是齊王殿下召見了卑職。」
王笑又重新躺倒,示意裴民自己說。
「殿下知道了鄭元化要水淹開封的計劃,召卑職商議,問了一個卑職一個問題,既然鄭元化打算一石二鳥,對付山東的同時也對付沈保與復社,我們何不派人去聯絡沈保,合力挫敗鄭元化的陰謀?」
「左大人的吩咐是南京那邊先不要輕舉妄動,準備等我們拿下開封之後再推動輿論,逼復社之人與沈保撇清,把沈保、鄭元化一起對付。殿下則認為此舉無濟於事,應該拉一個打一個。」
裴民只聽到王笑沉重的呼吸聲,沒聽到回答,於是又說起來。
「殿下還說,沈保擁立偽帝,確是罪大惡極,但他願放下成見,以大局為重、優先考慮保全百姓。卑職覺得這是也有道理,想必只要沈保知道了鄭元化的陰謀,一則,他不會再給鄭元化把柄讓其把自己事情栽在自己頭上;二則,我們也能借他勢,阻止此事,打擊鄭元化。」
「因殿下與左大人的意見不同,卑職不知該聽誰的,所以特來請示國公。」
裴民有些惶恐。
不提左明靜、就算是國公也沒有齊王地位高,既然殿下都發話了,自己卻還要跑來請示國公這事就很……就很什麼。
平時所有事都聽國公吩咐,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現在忽然頭上有兩個聲音,事情就難做起來。
過了一會,王笑道:「我記得當時你任太平司百戶時,小柴禾還只是京城裡一個……賭坊老闆吧?」
裴民一哆嗦,聽得出王笑的意思是在罵自己蠢。
——怪不得小柴禾都當上指揮使了,你還是這樣。
他連忙請罪,道:「卑職愚鈍!沒能想明白其中關鍵,請國公責罰。」
「南京與開封相隔千里,沈保能阻止得了什麼?單獨應付鄭元化就夠吃力了,還要再添一隻豬來拖後腿嗎?」
「這……」
王笑道:「你給我記住,做事時純粹一點,把心思放在實務上,別摻雜太多權欲,權欲一多,你看事情就看不清晰了……」
裴民更覺駭然,也不知道王笑這句話是在對自己說,還是要自己轉告齊王。
「卑職……卑職……」
「去查一查,最近是誰跑到殿下身邊吹風……查到了之後,問問他,是不是以為我起不來了。」
「是。」
「下去吧……有開封的消息就儘快報給我。」
驅退裴民,王笑閉著眼躺在那,覺得有些沒意思。
天下間有各大勢力,各大勢力中又有各個派系……大爭中摻著無數個小爭,哪怕是人家大宅院中,各房妻妾也要爭一爭,這很正常,也不可避免。
今天這事,無非是某些人以為自己傷重,心思又活絡起來。
以他如今的威勢,一句話就能壓下去。隨手處理過也就不以為意了……
但王笑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問題,到了左明靜這裡,卻讓她犯了難。
她今忽然感覺到,有些事情處理起來,變得棘手了。
比如,因擔心關明要來攻打徐州,她前幾天下令把城外百姓遷到內城。今天上午詢問進度,告訴官吏,若是內城安置不下,可以安置到戶部山。
然而官吏卻回報「殿下昨夜已吩附下官,把剩下的百姓暫時遷到沛縣。」
這種事,遷到戶部山和遷到沛縣都可以,說不上怎麼做更好。
但既然齊王吩咐了,左明靜於是點頭附議。
「依殿下所交代的做便是……」
然而,接下來竟有好幾件事都是如此,包括幾件要讓錦衣衛做的事,齊王都已事先安排了。有些與她意見相同,有些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