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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城。
濟爾哈朗正在偏殿與留守的諸臣議事。
「剛收到捷報,睿親王已攻克燕京,大清入主中原大業已定,可喜可賀啊。」冷僧機緩緩說道。
濟爾哈朗斜瞥了冷僧機一眼,把眼光中的忌憚隱藏起來。
這個消息濟爾哈朗也收到了,只是還沒來得及細看。沒想到冷僧機先當著諸臣的面說出來,置他這一個攝政王於何地?
濟爾哈朗知道,同樣是攝政王,自己如今的威望已遜多爾袞遠矣。
而冷僧機,就是多爾袞留在盛京牽制自己的力量之一。
葉赫那拉·冷僧機,本是葉赫部人,努爾哈赤滅葉赫部時將其俘獲,分配給正藍旗為奴。
就是這樣一個奴才,如今已是大清的內大臣、一等伯。
表面上位極人臣,但大清諸臣背地裡卻是極瞧不起他,暗地裡稱他為「背主奴才」。
冷僧機本是莽古濟的奴才,卻向皇太極狀告了莽古濟與莽古爾泰、德格類謀反,於是皇太極將屠刀砍向自己的兩個兄弟、凌遲處死了自己姐姐,盛京刑場血流成河,一度取消了正藍旗的建制。
而後,豪格殺妻、岳託不肯殺妻而被排擠、秦山河娶莽古濟的三女兒,皆是由此而來。
冷僧機為人機警狡猾,善於察言觀色,阿諛逢承,由此也受到皇太極的重用。其人最擅見風使舵,皇太極一死,又投到多爾袞門下。
就這樣一個陰險毒辣之輩坐在眼前,濟爾哈朗又鄙夷,又忌憚。
他們就著攻下燕京之事談了一會,冷僧機忽然話題一轉,緩緩說道:「聽說,太后娘娘從科爾沁回宮了?遷都一事,不知太后是何主張?」
他目光似帶著深意,濟爾哈郎不由微微一凜。
「太后馬車勞頓,又言不便參與政務,只讓我等商議便是。」
冷僧機目光一轉,又落在王樺臣身上,笑道:「我聽說太后娘娘在路上撿了一個孩子,不知王大學士可有告訴陛下?」
王樺臣本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坐著,沒想到今日議事還會有人點自己,斂色道:「我只負責教陛下讀書,旁的事務不知。」
濟爾哈朗眼看冷僧機跳出來主導話題,稍稍不悅,道:「少說閒話了,談正事吧。」
他向扈從點了點頭,又道:「把叛賊秦山河的情況說一下。」
「喳。」一邊下吏站出來,道:「這次盛京準備充分、堅壁清野,擊退了這股楚賊之後,我軍已把他們引大遼河一路逼至海邊……」
話到這裡,殿中諸臣再次恭維起濟爾哈朗。
「鄭親王運籌帷幄,總算是保得後方穩固,未耽誤這次入關之戰。」
「是啊,前車之鑑,沒像先帝上次入關被楚賊圍魏救趙。」
「楚賊妄想故伎重施,幸而鄭親王早有準備……」
冷僧機心中暗笑不已,暗道這次秦山河破境,雖未逼得睿親王大軍回援,卻也耽誤了秋收,大清損失依然不小,濟爾哈朗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話他卻是沒說出來,畢竟是知道今日議事,濟爾哈朗的目的就是讓群臣知道局勢已然安穩。
眼下,大清腹地急需要提振人心,繼續支持睿親王伐楚。
議到最後,濟爾哈朗抬起手,緩緩道:「情況你等都知道了,大清已擊退了入境楚寇,本王已下令總攻秦山河,想必很快會有捷報傳來。」
諸臣聞言,轉頭看去,果然見一名兵士入了大清宮,下馬狂奔而來。
「報!捷報,我軍大破楚寇,已將其驅逐出境!」
……
一場議事結束,濟爾哈朗卻是攤開那信報,嘆了一口氣。
卻見裡面還夾雜了一封詳細的戰報。
「末將攻入楚營,發現帳中皆空的,楚軍故布疑陣、已離開多日,恐須速報睿親王。」
濟爾哈朗沉吟良久,末了,輕輕嘆了口氣。
「來不及了啊……」
……
冬季,洋流從渤海北部向西流向西海岸,在渤海南部與渤萊沿岸構成環流,最後從海峽南部流入黃海。
賀琬很熟悉洋流。
他知道,這時候船隻從營口港到天津很快,只需要三天。
這一戰開始之前,山東派了太多的船隻往各國貿易,戰事開始之後又被清兵擊沉了許多艘。
等到秦山海決定退兵時,賀琬能調動的船隻加起來,一次也只能載兵一萬。他已經盡了全力了,甚至把山東的漁船都徵發起來。
同時,天津的三萬餘大軍深陷重圍,清軍不可能給他們登船撤隊的時間。
危急時,賀琬曾經親至武清,請秦山海登船撤退。
「以兩萬兵馬抵擋清兵進攻,或許可保一萬人安全撤回,請秦副帥先行,回山東主持大局。」
秦山海搖了搖頭,沒有就此多說什麼,反而問道:「我三弟在遼東,要如何撤?」
「山河將軍他……還須在營口港再堅守月余,等送回秦副帥,我再去接他。放心,遼東建奴攻勢並不急。」
「攻勢不急,但只怕他們已經斷糧了吧?」
賀琬默然。
秦山河所部只余不到一萬人,還多是投順的包衣。相比天津的主力部隊,孰輕孰重賀琬自然分得清。
「不同於前次國公率兵突入建奴腹地。此次秦將軍入遼東,建奴早有防備,未能逼得多爾睿主力回援。但焚毀了建奴秋收後的糧食,重創建奴經濟,戰略目的已然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