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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之後,余從容道:「我思來想去,不如這樣吧?瑞朝大學士劉循與家父有舊,彥才與我一同投奔瑞朝如何?只對外說是被建虜追殺,得瑞朝相救,為了報恩、又為了促進楚瑞聯盟抗虜,不得以留下任官。如此,皆大歡喜……」
「不行。」蘇簡直截了當地拒絕道。
余從容也不繼續勸,只說等一起翻過太行山到山西境內再說……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話已在蘇簡心裡埋下了種子。
再同行幾天,蘇簡必然會被自己說動,再讓他把刺殺王樺臣一事說成是與自己一起謀劃的,偌大的名望就到手了。
科舉除了八股文章之外,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就是這名望了!
到時中第是必然的,瑞朝重用自己也是必然的……
——至於劉循,鬼認識什麼劉循,用來與蘇簡交換的條件罷了……
……
一行人繼續攀爬太行山,幾天下來,余從容都對蘇簡照顧有加。
偶爾,他言語間也流露出「恨未能參與行刺王樺臣」的遺憾來。
蘇簡明白了余從容的意思,他終歸還太年輕,又向來有意氣,余從容熱忱以待,他於是也很願意幫著讓人揚名立萬。
蘇簡這感覺怎麼說呢,少年成名,一朝幹了大事、天下皆知,如同手中握了富可敵國的巨款,本身又是慷慨之人,哪就在乎分潤他人一點名望?
蘇簡還蠻喜歡余從容把自己比作宇文虛中這樣的人物,雖然很不喜歡那個結局……
至於要不要投奔瑞朝?他心中也漸漸猶豫起來……
又在山中苦行數日,終於,一行人登上了太行山峰門嶺的山巔。
翻過去,就不再怕建虜追捕……
「啊!我們逃出來了!」蘇簡站在山巔大喊,只覺心中豪氣干雲。
「看!那是什麼……」
轉頭看去,遠遠地看見一片峽谷中似有一條巨大的黑色正在緩緩盤旋。
隔得太遠,但居高臨下看去,隱隱能認出,那是一支行進中的大軍……
「是建虜!是八旗軍!」
「大同!他們是要去偷襲大同……」
「不好!大同危矣……」
幾乎是同一時間,余從容、蘇簡、石夢農已是驚呼了出來……
齊晟撓了撓頭,心想這三個讀書人是真厲害,自己連大同在哪都不知道,他們只看一眼居然就能看明白這麼多……
……
西安。
唐芊芊將一封書信推在唐苙面前。
「大哥看看吧,這是笑郎寫給你的。」
「寫給我的?」唐苙雖有詫異,表情還是喜怒不形於色,「可惜我還未見過王笑,七妹可請他來京城坐一坐。」
唐芊芊道:「以前大哥都說這裡是『西京』,如今每說是『京城』,可是失了進取之心?」
「言重了,為了朝廷威望而已。」
唐苙隨口應著,接過那封信看了好一會,神情依然古井無波,卻是放下信之後又拿起來看了一遍。
「什麼意思?」
唐芊芊道:「大哥上次在父皇面前表示反對棄守山西,其實是和劉循唱雙簧吧?你心裡的主張也是棄山西,出河南,占江南?」
唐苙道:「我是問你,王笑什麼意思?」
「他寫信向來直白,大哥還能看不懂嗎?」唐芊芊道:「簡而言之一句話,你和三哥,誰支持聯楚抗虜,他就支持誰當下一任大瑞朝的皇帝。」
「你也說得出口,自己覺得可笑不可笑!」
「可笑嗎?他能提供的糧食、火器、盔甲……足以決定你和三哥之間誰強誰弱。如此大的一股助力,在父皇眼裡成了什麼?小恩小惠。」
唐芊芊站起身,踱了幾步,又道:「建虜出兵在即,是戰是退我們還未商議出結果。父皇還想要獅子大開口,等著王珍把楚帝送來,或等笑郎親自來談……我實話說吧,笑郎不打算來。」
唐苙道:「他既不打算來,那就沒什麼好談的,我上書父皇撤出山西便是。」
「大哥也許並不急著撤出山西,也許盼著三哥死在大同才好?」
「我不會有這種自毀長城的想法,反倒是你,今日來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站在王笑的立場上與我談條件不成?」
唐芊芊道:「傳個話而已,你看不懂王笑的信,又開口問了,我解釋給你聽……笑郎這封信的意思是,父皇干涉不了楚朝的皇位由誰來坐,他卻能干涉瑞朝的皇位,要談合作就好好談。當然,大哥與三哥之間若是毫無嫌隙,自然是不怕的。」
唐苙沉默了許久。
他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這兩年時頭髮卻突然間白了許多,整個人已顯出老態,看起來比唐中元的精氣神還不如。
「大哥,勸勸皇父吧。王珍的條件笑郎不答應,我們也不需這樣的條件。笑郎提出的條件才是兩國聯盟的正途……當此局勢,該有個決議了,而聯楚抗虜,是對我大瑞社稷與百姓最好的出路。」
「你知道的,以我的立場,不好勸皇父……」
「只要大哥能真心聯楚抗虜,往後三哥若與大哥有爭儲之意,我必站在大哥這一邊。」
唐苙低頭看向案上那封信。
他明白唐芊芊說的一切,也被王笑給出的條件打動,對這其中的威脅之意也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