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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敬事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我並非退縮了,只是覺得你的想法,需有百年之功方能成。」
「我也知道這是百年之事,但百年之事也該有人開始去做了。」孫知新道:「你也覺得我激進了嗎?」
「不是覺得你激進,我只是心中有許多疑惑不得其解,如果能像向維那樣跟著國公多學一些,應該能有所釋疑吧。」
「我也想過,但國公如今已成專政者。民主與專政,豈可共容?」孫知新眼神堅定,道:「我願做更純粹的人。」
兩人說著說著,猶豫盡去,話題也漸漸輕鬆起來。
「對了,濟南宣傳處做的報紙真是好東西,是開民智的利器……」
「是啊,這次來真是不虛此行……」
「我們去開封,那種三方勢力交界之處,百姓過得最苦……」
忽然,只見官道西邊,一匹快馬急疾而來。
馬上是個軍官,似有緊急信件要傳遞。
胡敬事掀簾看去,自語道:「看這樣子,該是又有大事,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
「發生了什麼?」
王璫給好友送了行,邀了牛老二到明湖樓吃飯,一行人才回城門,正好見那信使縱馬狂奔而來,他於是拿出官牌問道。
「叛賊張獻忠在成都稱帝了……」
這並非什麼隱秘的消息,信使說了一聲,繼續驅馬而走。
王璫只是「哦」了一聲,不以為意。
「還以為是什麼急事呢,原來是我管不著的事。」
牛老二道:「那你還攔著人家問。」
「嘿嘿,打聽清楚也好。萬一是哪出了亂子,笑哥兒沒準要提前回來。」
牛老二點點頭:「俺也希望國公早點回來。」
王璫心想,俺可一點都不希望。
晃晃悠悠到了明湖樓,王璫點了幾道小菜,給牛老二斟了壺酒,忽然聽到隔壁桌有人在小心議論著什麼,他忙豎著耳朵。
「這可是暗合天機啊……」
「此話怎講?」
「當年先帝隕落之處,你們可知在哪?便是濟南城中那五龍潭。天子隕命,五龍現世,這是天下大亂之兆……」
「你們可曾聽說了,張獻忠在成都稱帝了。」
「如此算來,當今天下已有四個皇帝……」
「依我說,奴酋只是偽帝,唐、張皆為叛逆,南京小皇帝也……得位不正,當年先帝駕崩之事,相傳便是皇孫所為……」
「你們這意思,五龍現世,該有五個皇帝?」
「還用說嗎?若論正統,齊王才是正統……」
「何止是正統名份?齊王力拒建奴、治理山東,論功勞能力人品哪樣不比南京那位有資格……」
「噓……」
王璫轉頭看去,樓下有一隊錦衣衛走過,鄰桌那幾個食客停止了談論,過了一會又匆匆離開。
「這幾人如果不是被人指使出來傳謠的,我王字倒著寫。」王璫輕聲說道。
牛老二好奇道:「怎麼說?」
「算了,這事我們少摻合,吃菜吃菜。」王璫抬筷子給牛老二夾了個獅子頭,笑嘻嘻道:「當年在雞冠子山時,牛二哥給我加了半個雞蛋。哈哈,投我以雞蛋,報之以獅子頭……」
一頓飯吃完,王璫已不似今天起床時那般慵懶。
他不是多事之人,然而心中也有些事隱隱放不下。
再回到王家已是天黑,只見大門外停著幾輛馬車,一排錦衣衛正守在那裡。
「咦,你們什麼事?」
「見過王主事,我們柴指揮使正在見王老大人……」
「小柴禾來見大伯?」
王璫留了心,一路進了大宅子,在大堂處正見小柴禾出來,威風凜凜的樣子。
「柴指揮使。」王璫欲語還休。
「王主事回來的正好,有事找你說。」小柴禾笑道:「國公急信,現已拿下徐州,要調我過去,你也一併去吧。」
「我?去徐州?」王璫吃了一驚,「笑哥兒……不是,國公他點我名了?」
「那倒未曾,只是徐州有許多地方要抄家,珍寶古玩無數,需有人識貨的人手過去清點。」小柴禾道:「我有選調之權,想著王主事病體既然無礙了,正好一起過去。」
「我……我其實還未大好。」王璫說著,想到錦衣衛無孔不入,應該是知道自己裝病,十分心虛。
又想起蘇簡給自己的信,他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派人去真定府?做什麼?最近沒看到崔老三,你把他派北邊去了?」
「這事你不要管,機密。」
「哦。」
王璫壓低聲音又道:「對了,我今日在城中聽到一些流言,不知兩位宋大人最近在幹什麼?」
小柴禾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笑,答非所問道:「我自然知道。」
王璫輕聲道:「這時候,柴指揮使也離開,沒有關係嗎?」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看得出來濟南城裡不少官員按捺不住,想推齊王殿下上位,掙個擁立之功。
小柴禾會心一笑,道:「讓那些人造些勢也好,南邊既然敢打過來……呵,我們也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這麼一說,王璫就是明白了。
看來笑哥兒是知道這事的。
也是,你南邊敢打過來,笑哥兒也生氣了,正好臣子們想讓齊王登基,他乾脆把錦衣衛都調走,放他們造勢。也借著張獻忠稱帝,給南邊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