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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刀揮至。
突然,有個大漢高高躍下來,手中長槍翻舞,如星芒萬點。
「崽子,退回陣列!」
秦山水大喝一聲,一把提起秦玄書便要上馬。
「點火繩!崩他們!」
秦山水猛然回頭看去,只見一排綠營兵端著火銃衝著自己叔侄二人。
火繩迅速燃燒著,硝煙騰起……
秦山水眼睛一眯,提著秦玄書便躍過戰馬。
「砰砰砰……」
駿馬哀鳴……
「將軍!」騎兵中有人大喝。
「他們的將軍死了!」綠營兵大喊道:「殺啊,全殲他們!」
「殺!大清無敵……」
關寧鐵騎的戰線又縮了一縮……
「老子沒死!」混亂的陣列中有人喊叫著,一桿長槍猛然挑起綠營兵的屍體。
但綠營依然如潮水般湧上來。
失了馬匹的秦山水陷在綠營兵中,忿忿大喝道:「關寧鐵騎的將士們,我們擊潰他們!」
秦山水想不明白,為何八千關寧鐵騎始終不能擊潰這些投奴的四萬綠營兵?
這些綠營的戰力他分明了解過,往年還是楚軍時他們數十倍於建奴尚且不堪一擊。但,為何投了建奴之後卻能死戰不退?
「保家衛國你們不能,殘殺同胞你們如此賣力!老子干碎了你們!」
但無論秦山水多麼義憤填膺,他改變不了眼下的局面,綠營已團團將他們圍住,並分出一支人馬,向正紅旗大營支援過去……
……
戰至此時,關寧鐵騎前鋒軍、大前衛陷入綠營包圍,危急;左前衛與正紅旗廝殺落入危局;右前衛與左右翼與正紅旗殺得稍落下風;與此同時,綠營已開始回圍正紅旗。
秦成業與王笑想要迅速擊潰正紅旗的意圖似乎已經落空,甚至敗跡已顯。
……
關寧鐵騎中軍。
林紹元回過頭看了一眼。
「大帥,綠營動了,左右翼危,末將請調一千人去攔!」
「別管他們。」秦成業猛然睜眼,大喝道:「中軍壓上,全力攻正紅旗主將!」
林紹元只愣了短短一瞬間。
——正紅旗絲毫未見敗跡,再這樣孤注一擲,怕是要全軍覆沒。
但他習慣聽從號令,瞬間便已應道:「末將領令!」
「中軍壓上!衝鋒……」
第488章 沒後手
看著對方的中軍再次壓上來,阿達禮有些譏諷,又有些震驚。
這感覺就像走在路上遇到一條瘋狗,挨著棍子還要撲上來咬自己的瘋狗。
但不管它叫得多凶,瘋狗就是瘋狗——阿達禮心中罵了一句。
他張開弓,盯著關寧鐵騎中一名沖在最前的百戶,眼中凌厲的光芒一閃,箭矢激射而出。
「噗」的一聲響,那百戶應聲而落。
馬匹長嘶一聲,一轉頭跑開,消失在黑夜當中。
一百七十步的距離,開弓平射,一箭殺人!只這一手,讓那百戶麾下的騎兵登時心生寒意,衝鋒的氣勢便是一滯。
「殺!」
阿達禮揚起刀,親自帶陣,迎向關寧鐵騎的中軍。
「楚軍已經沒有兵力了!我們擊潰他們……」
……
王笑也在策馬跑動。
他在中軍的中央,此時還沒接觸到敵軍,於是有些走神起來。
他遠遠望著阿達禮,感到有些可怕。
這可怕不是因為阿達禮這個人,而是王笑從他身上看到了整個『愛新覺羅』的縮影……
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兄弟起兵至此已六十年。
這六十年來,努爾哈赤生子十六人,都是自幼從戎,弓馬嫻熟。褚英、代善、莽古而泰、阿巴泰、皇太極、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幾乎都是青史有名的擅戰之將。
舒爾哈齊的兒子中亦不乏將才,阿敏、濟爾哈朗、費揚武……都留下過赫赫軍功。
這些人不光能打。而且除了其中個別一兩個,他們大多也擅長生孩子。下一代又是都是自幼從戎、弓馬嫻熟。
六十年下來,這些愛新覺羅已達數百人,他們全是在馬背上長大,自小歷經戰火,征女真各部、征朝鮮、征蒙古、征大楚。建州、海西、察哈爾、薩爾滸、大凌河……這一個一個戰場皆成了他們的歷煉。
這些人中隨便拎出一個無名之輩,都有擊敗過楚軍上千上萬人的功業在身上。這些,還只是愛新覺羅一脈……
與此同時,他們罰賞分明到了可怖的地步。舒爾哈齊欲反,努爾哈赤將其囚禁至死,卻罪不及其子阿敏、濟爾哈朗……皇太極甚至極倚重濟爾哈朗。
他們以軍功論封賞,凡事皆『眾議』,凡事皆『宣力』。
反觀楚朝,別的不說。打仗以文官統率、以宦官監軍,武將皆聽其號領。歷任薊遼督師大多文臣出身,延光帝觀其經略文章,一拍案便可引其為當世名將。
似乎寄望這些讀聖賢書的文人一朝上了戰場,便能搖身一變為不出世的戰爭天才;寄望於某個擎天一柱似的英雄人物憑一己之謀略,便能力挽狂瀾……
這一切,都讓王笑覺得可怕。
在王笑的理解來看,這就好比兩個企業爭奪一個市場,楚朝像一個老牌企業永遠恥笑著對手是個家族企業。
但那個家族企業每個成員都親自撲在市場上,每個成員都持著股份,抱有要做大做強的野心。它的一切問題在這個時間段,暫時都因為效益好而被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