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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出來了,順便巡視一下吧。」王笑道:「地方官員一定還以為我在北方,我們嚇他們一跳。」
他帶著些許笑意,像在與顧橫波調侃,對她也顯得有些包容。
但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笑,她沒有嚇別人一跳的心情,她自己都要被嚇死了。
只有秦小竺又開始耀武揚威,道:「對,膽敢貪贓枉法的,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顧橫波於是強顏歡笑,撫掌應和。臉上一副覺得好有趣的樣子,心裡罵道:「趕緊回京納妾啊你個木頭疙瘩。」
……
秋收將近,王笑顯然頗為關心民生,一路上擺出儀駕、處置了兩個縣官,果然是嚇得北楚官場風聲鶴唳。
大家都沒有想到,晉王怎麼突然從南面又竄出來了。本來有些對新政陽奉陰違的官員,一時也是肝膽俱喪。
北楚官場背地裡還送給王笑一個「神出鬼沒」的外號,暗戳戳地表達不滿之情。
這日,好不容易行到臨朐縣,顧橫波終於忍不住問道:「晉王,我們不在八月十五前趕回京城嗎?王妃們……怕是很想晉王。」
王笑正饒有興致地想爬到仰天山上看一看耕田的面積,聞言點點頭,道:「放心,你看如今山東到京城的官道修得又平又寬,加快行程,五天就能趕回京城。」
顧橫波於是放下心來。
——五天,五天後自己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妾了,進了他的門,把事情一辦,就再也不怕啦……
她這邊痴痴想著,王笑卻是湊在她耳邊道:「平時叫笑郎也可以的。」
顧橫波又是一喜,眼波橫轉,正想撒嬌,王笑卻又擺手阻止了她。
「道德一點……」
然而,心生歡喜的顧橫波還在掰著指頭算著天數,前方忽有幾騎快馬趕來……
「吁!敢問晉王可是再此?有要事啟稟……」
……
顧橫波坐在馬車上,掀開車簾看去,只見王笑帶著那幾名探馬在官道邊說話,來回踱著步,似在思考著什麼。
她莫名地有些擔憂。
好一會兒之後,王笑才轉回來,先是與秦小竺說了一會兒話。秦小竺臉上顯出些失望之色。
顧橫波目光看去,見她嘴型說的似乎是「好想見淳寧啊」之類的。
又過了一會,王笑走到顧橫波的馬車這邊,道:「南邊出了些事情,暫時不回京了,我去一趟宿州。」
顧橫波腦子「嗡」的一聲,只剩下一個念頭。
「夜長夢多啊夜長夢多……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在這種時候鬧事……」
……
隊伍掉頭往西南方向行進。
顧橫波又重新恢復成王笑的隨身書吏,坐在他身邊,攤開地圖,遞過紙筆。自己也攤了小本子擺在膝上,準備記錄王笑的吩咐。
秦小竺就閒得多,支著腦袋和王笑一起看地圖。
王笑先是在地圖上畫了兩畫。
那是淮河和長江。
淮河是如今北楚、南楚勢力範圍的分界線。
王笑卻是凝視著『淮河以南、長江以北』的這片範圍。
「你若是南楚鎮守湖廣的總兵官孟世威,你要怎麼做?」
秦小竺想了想,道:「難辦,一旦我們揮師南下,南楚肯定是守不住淮河,那就只能守著長江天險和江北幾個重鎮了對吧?
我要是湖廣總兵,我不守湖廣去哪?要是你出兵占據長江上游,順江而下,南京就完蛋;但我要守著湖廣吧,問題是說不定守著守著南京就完了,我守了有什麼用?
怎麼做呢……反正要是換我,我投降了你拉倒。」
王笑道:「孟世威不是沒想過投降,事實上他一直在派人與我們接觸、談條件。要求保留他鎮南侯的爵位、食邑,保留他的兵權和地盤。」
秦小竺「呸」了一聲,道:「他想得美,我秦家都沒這麼風光。怎麼可能給他一個降將這樣的條件。」
「是啊,我不可能接受這個要求。」王笑道:「而他這一輩子打拼來的世襲罔替的爵位、數不盡的家財、坐擁數十萬大軍的兵權、一方土皇帝的地位,一旦投降了可通通沒有了,他能甘心嗎?」
秦小竺大咧咧道:「他出了價,我們也可以還價嘛。」
「本來是可以討價還價的。」王笑道:「但,現在我不會再和他談了。最新的情報,孟世威起兵造了南楚的反,他把武昌城屠掠一空,率軍東進攻打南京了……」
「啊?!」秦小竺很詫異,問道:「他這不是瘋了嗎?出這樣的昏招。」
「昏招?」王笑眼中帶著冷冽之色,淡淡道:「你不覺得這對他而言,是一步破局的妙招嗎?」
「怎麼會?」
「就像我們剛才所說,湖廣已成戰略上的雞肋,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他想投降吧,條件又沒談攏。
起兵攻打南京,把南楚皇帝掌握在自己手裡,他便可號令南楚,接下來選擇就多了,既可以讓別的軍閥先和我拼,也可以謀求更好的地盤。
或者勵志整合南楚、勵精圖治也不無可能;再或者,他成了南楚的曹操,再想要投降手上的籌碼也更大了。
你看,對於他個人而言,這步棋是最精妙的選擇。把他尷尬的處境一下子盤活了……」
秦小竺還是有些沒想明白,露出茫然的神色,道:「可是……南楚本來就打不過我們,還這樣內鬥,不是更完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