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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太久了……太久了……
「撤啊!」
如同洪水沖崩堤壩,鑲紅旗兵士滾滾向南而流。
唐節胸中塊壘盡去,眼中俱是傲氣。
接著,忽聽東北方向亦是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一開始,唐節聽不清遠遠的那些人在喊著什麼。
然而漸漸地,楚軍的歡呼越來越大,一點一點匯聚成山呼海嘯……
「豪格已死!誰敢欺中原無人?!」
「豪格已死!誰敢欺中原無人?!」
……
唐節抬頭看著長槊上的碩塞,沉默了片刻。
他猛然把這價值千金的頭顱重重甩出去!
目光望去,更遠處,多爾袞的大旗正在風中招展……
……
豪格怒目圓瞪,眼中迸出狂怒之色,仿佛隨時還會再活過來奪人而噬。
只差一點。
當時他方才一刀斬下,已劈進王笑的肩胛。
然後,刀勢硬生生一頓,竟是被王笑持長刀擋住。
豪格不可置信王笑能擋住自己這一刀。
其勢也迅疾,其力也充沛。
豪格在那一刻發現自己小瞧了王笑的勇武……
那一刻對王笑也是巨大的考驗,他一向不以力為恃,也從沒想過自己要去攔豪格的一刀。
巨力壓下,豪格的刀鋒一點一點砍進王笑的脖頸之間。
與此同時,數名清兵也衝上來直取王笑。
電光火石間,秦山湖縱身一躍,從馬上狠狠撲向豪格,被幾名清兵持長矛刺中,秦山湖卻是不退放進,死死握住刺穿了身體的長矛,以一人之身軀,逼退十數名清兵。
「哧!」
一柄長槍如彗星襲落,刺穿豪格脖頸之間。
王笑手上力道一松,只覺肩上流下的熱血一點點變涼,半個身子都是冷意。他長舒一口氣,便見秦玄策長槍挑起豪格的頭顱。
「豪格已死!」
驚雷般的大喝響起,秦玄策意氣風發。
他們身後,瑞軍、楚軍士兵大振,紛紛湧上。
王笑只是笑了一下,感到無比的輕鬆。
數千里奔襲,以自己為餌,釣出碩塞,再以碩塞釣出豪格,逼迫清兵在這個位置決戰,用京城的城牆隔斷清兵,讓清兵的步卒和炮兵來不及支援。
一場豪賭,終於開了盤。
僥倖賭贏了。
他抬起頭,看著空中的豪格,揮了揮手,表示再見。
回應王笑的,依舊只有一雙怒目圓瞪的眼睛。
在今天,豪格死時已不是位極人臣的和碩肅親王。他爭位失敗,因言語中傷多爾袞,被奪了爵,只有一個靖南將軍的軍職在身上。
燕京已攻克,如果他能活到明天,論功行賞,大犒諸王,他恢復原封爵和碩肅親王一定是沒有問題的。
但總之,世事如棋,落子無悔。
這一世為大清立下的汗馬功勞已成了過往,再不甘,也唯有從頸間滴下一滴又一滴涼透的血。
戰功赫赫,百戰定天下,最後只成全了豎子的威名。
「我秦玄策今日斬殺豪格,誰還敢與我一戰?!」
……
王笑只覺得秦玄策很無聊、聒噪。
斬將奪旗只是匹夫之勇,把人家的腦袋揮來揮去就更幼稚了。
他捂著傷口,指揮著騎兵趁著清兵錯愕的時機開始反攻。
更遠處,蔡家禎的兵馬已然攻向了驍騎軍的後陣。
此時豪格雖死,但驍騎軍是小股兵馬橫穿正藍旗的陣線與王笑會合,並沒有形成有效的壓迫。
正藍旗又是生力,加上有蔡家禎支援,一時竟沒有被擊潰。
還有好幾個固山額真眼見豪格身死,卻也不退,眼看王笑這邊兵少,指望著擊殺王笑將功抵罪,指揮兵馬繼續圍上來。
王笑望著戰場上那些組織著防線的清軍將領,皺眉思索起來。
秦玄策耀武揚威了一會,轉頭四望,恨恨罵道:「為何那邊鑲紅旗潰敗了,這些正藍旗建奴卻不退?老子殺的豪格不值錢嗎?!」
王笑沒功夫理他。
鑲紅旗久戰、屢遭重擊,正藍旗卻不同,何況鑲紅旗對仗的是瑞軍的本部大軍,正藍旗卻還有兵力優勢。
要殺敗正藍旗,除了斬將奪旗,還需苦戰。
……
蔡家禎亦感到巨大的壓力。
他遠遠看著豪格的頭顱被人挑起,知道自己這次是捅了大簍子。
此戰若敗,罪責怕是要算在寧遠軍頭上。誰讓自己沒能圍住楚騎呢。
蔡家禎沒有猶豫,依舊下令麾下兵馬攻打上去。
現在依舊有機會,楚騎不過一萬餘人,被正藍旗大軍分割,王笑又身陷戰陣之中。
今日若能擊殺王笑,殲滅楚朝最後的精銳,之後山東可順勢而取,天下可定。
為此大功,哪怕損兵折將也值的。
……
鑲紅旗一潰,鑲黃旗壓力大增。
哈什屯望著前面遠遠而來的瑞軍大旗陷入了猶豫。
他知道那是唐中元親自來了。這次入關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瑞朝皇帝親自上陣。
問題是現在是走?是留?
是為年幼的新皇保存嫡系兵馬?還是為大清的江山大局考慮、攔住瑞軍替睿親王爭取時間收攏鑲紅旗的潰兵?
哈什屯腦中迅速地思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