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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完之後他舔了舔,腹中更餓……
終於,飯造好了,潰兵都沒碗,各人用頭盔裝了三大勺,狼吞虎咽起來……
吃過之後,楊忠定目光看向那兵士背上的大包,覺得這五個人的一頓飯也沒吃掉這包里多少東西。
——這包是真能裝,北楚也是真他娘的富啊……
吃過飯,讓兵士們安營寨扎,楊忠定和幾個別的將領則被帶到一起。
他見到有幾個中軍大將,有心想問一問陛下發生了什麼,卻被禁止聊天。
不多時,關門打開,一員老將領著人走了出來,正是唐伯望。
「唐……唐將軍?!」
有人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唐將軍……陛下駕崩了……」
「都起來吧,隨我去見七殿下,以及……駙馬……」
……
王笑與唐芊芊見了這些潰將,仔仔細細地盤問了渭南之戰的各種細節。
接著,兩人商議一會,漸漸拼湊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王笑本來還寄望於唐中元只是受傷潰敗,如今切實得到了他的死訊,不免有些遺憾。
可惜啊,一世梟雄,還是死在宵小手裡。
眼看唐芊芊默然了良久,他問道:「難過嗎?」
「說不上來。」
她算不上很難過,只是有些低落,頭往王笑肩上倚了倚,道:「知道嗎?我以前想過要殺他的……」
王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兩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平時相處已少了些最開始時的調笑,多了些默契。
王笑拿著刀從衣袍上割下兩條白布,給唐芊芊額頭上戴了一條,自己肩上也戴了一條。
還能怎麼辦呢,就當是女婿給老丈人戴孝了。
唐芊芊不想陷在這些情緒里,問道:「是不是從一開始父皇就註定敗亡了?」
「嗯,實力差距太大,看起來只是惜敗,但彈藥和兵勤跟不上,戰場上再多的勇武,也沒辦法完成真正的決勝。這次就算你父皇不死,多爾袞只要退入潼關,他能怎麼辦?沒有火炮、智謀、穩定的經濟後盾,只靠勇猛或許能小勝很多次,卻不能決勝,怎麼打都贏不了。」
唐芊芊點點頭,像是釋然了許多。
王笑嘆息了一句,又道:「同時,你父皇犯的錯也太多了。他不該懷疑劉循,這人看起來只是一個謀臣文官,但他跟隨你父皇近二十年,在軍中威望、人脈都不同尋常,這種時候動他,必然要牽扯一大堆部將,導致整個大軍管理體系的混亂……雖然一開始管理得就很混亂……」
唐芊芊道:「總該是有理由的,想必是中了建虜的反間計,父皇和李先生竟沒能看出來……」
王笑道:「看出來他們也不知怎麼應對……李柏帛這人才學是很高的,但沒經過官場的爾虞我詐,為人還是太方正了,四平八穩地經營可以,勾心鬥角不行,比你師父差得遠了,還不如劉循有心眼。」
唐芊芊問道:「若是笑郎,會如何應對?」
「將計就計,讓劉循回信給多爾袞,賣個破綻、打個埋伏,再吃他一波兵力。」
說到這裡,王笑又搖了搖頭,道:「但也沒用……怎麼說呢,二十萬大軍,太多了。說句不好聽的,你父皇以前的打法就是率領兩三萬精騎打仗,其他的幾十萬人不過是炮灰而已,這給了他錯覺,覺得自己能統馭數十萬大軍,但事實就是他沒有這個能力。這一仗再打下去,別的不說,糧草這一條就足已壓垮他。所以他比多爾袞急,一急就容易出錯。」
「那這一仗該堅壁清野?如同這次天佑軍、昌勝軍攻山東時,你的應對?」
「抄答案也沒那麼好抄,瑞朝沒有那麼高效的執行效率。」
王笑想了想,緩緩道:「換作是我,一開始就不會陷至這個地步。早前,宣府一丟,大同就可以棄守了,該讓唐節回守雁門關。山西是門戶,一定要守,糧草不足可以裁掉那些戰力低下的士卒,只保留精兵守險要關隘,而不是迷信兵力,在平原與建虜決戰。
其次就是民生,瑞朝治下貧瘠是不假,但並非沒有出路,花心思治理山西各地,該換的文武官員撤換,只要政治清明,憑精兵與地利便可穩住局面。貿易可作為補充,宣府沒了還可以走河套與蒙古貿易。獲得牛羊的同時,還可牽制與分化建虜。辦法還有很多,但……」
唐芊芊嘆道:「但做不到……這些我也想過。可一年多以來,我也只來得及設立察事府,何談大刀闊斧改革?」
「是啊,瑞朝的權力構成就是那樣,將領全都有私兵,成分複雜、水平又低,還是一起打天下的,不好輕動。朝中又缺少文化人,民間缺少商紳……問題太多。沒有大魄力的話,要有改變也是千難萬難。」
王笑搖了搖頭。
——唐中元要能做到這些那就不是唐中元了……
「只說在多爾袞剛渡黃河時,笑郎會如何應對?」
「肯定是不會跑到渭南來決戰的。」
王笑心想,莽夫才會跑來決戰。
「據城而守,撐到楚軍在德州戰場取得戰果,只要把多爾袞熬成疲師,甚至可以在關中把他包了餃子。實在不行,退守漢中也是不錯的選擇。他太想速勝了,老不以筋骨為能,何必……」
說到這裡,他忽然明白了唐中元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