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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義章臉色瞬間便是一片慘白——文和孝,你居然出賣我……
溫容信的聲音還在迴響著。
「下官於今早,又拿下了一個名叫康百萬的證人,據他供述,因前陣子朝廷在查白義章,於是他便將糧銀帳冊交在王笑手裡。」
「為什麼交給王笑?顯然因為他們覺得這個駙馬是最安全的,也因為他們早就是一夥。在很早之前,早在他們密謀重開東廠之前,這些人便已相互勾結。」
「這一伙人為了撈銀錢,無所不用其極,王家讓子弟遴選了駙馬、重開東廠、上書請求禁酒……這些全都只是他們撈銀錢的手段。而這些只不過是他們這些年所做的罄竹難書之罪行的冰山一角。甚至從籌備遼餉開始,他們就一直如碩鼠般在啃食著大楚的基業。」
「這一伙人,白義章負責從戶部拿錢糧,王家借釀酒為名負責賣糧,王芳出任東廠負責搜刮,而遼東的秦家也參與其中提供武力與庇護,朝中各部,參與其中都數不勝數……至於是誰在其中牽頭呢?」
誰在其中牽頭?
溫容信一言話畢,滿殿皆靜。
只聽這位年輕的正四品少卿緩緩開口道:「據康百萬所述,他是崑山新安人,從父輩起他家便在盧家為仆……」
事情發展至此,窮圖匕現。
錢承運俯於地上,心中冷笑起來。
王芳的罪證被剝開,王笑的惡行被剝開,陛下心中的信任感已蕩然無存,這個時候將盧正初拋出來……白義章、秦成業,每年那麼多的遼餉、賑災款經由他們的手,還怕找不到證據?
第195章 乞骸骨
皇宮西。
翊坤宮,金禧閣。
「薛召娣養那些蠶,又能供幾根絲?不過是做做樣子。也難為她了,身為後宮之主,還要人前人後的裝。」
許貴妃淡淡說了一句。
她時年三十有三,看著卻不過二十出頭的美人模樣,此時與自己十四歲的兒子對坐著,不像母子,卻像是姐弟。
雖已摒退左右,空蕩的大殿裡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但四皇子周衍依然是危襟正坐。
「雖是無人處,母親還是稱她為皇后比較好。」周衍輕聲提醒了一句。
許貴妃便笑了笑。
她看著周衍,只見兒子稚嫩的臉上透著一股與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我兒還是太恭謹了。」許貴妃道,「若是薛召娣的那個兒子有你一半的恭謹,也不會被圈禁在東宮裡,她這些年裝模作樣、親伺農桑,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那個兒子?」
自己已經勸了一句,但母親依舊我行我素、開口閉口還是『薛召娣』和『那個兒子』這樣的詞彙。周衍便有些無奈起來。
「太子哥哥雖做錯了事,但想來已經悔過了。」周衍道。
許貴妃看了周衍一眼,心中有些嘆息。
被那些老學究教的,自己這個兒子愈發有些虛偽了。
這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
但他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自己能抱著他大訴委屈的小男孩了,他終究是要成長為一個皇子的。
許貴妃搖了搖頭,哂笑道:「太子?若非那些文官攔著,你父皇早廢了他八百次了。除了早生幾年,他渾身上下哪還有半點可取之處?」
周衍不語。
「做錯了事?」許貴妃又道:「豈是這樣一語帶過的?當年趙元緯一封辭呈激起廢儲之聲,引的國本動盪。你父皇一世勤勉,也就是那幾天被氣病在床,正好錯過了李建如的急報。」
她說著,愈發激動起來。
「貽誤軍機,致使建奴入寇,兵圍京畿!你可知道?當時秦良玉已圍了張獻忠,汪喬年正追擊唐中元,偏偏在此時天下兵馬奉詔入京勤王,從此賊勢愈大,肆掠天下。這一切,皆因這個太子而起。這大楚的社稷,便是因他而毀。你父皇當年的罪己詔,也是在為他扛這惡果……」
許貴妃說著,目光看向周衍。
她停下話頭,換上一幅鄭重的神色,才將最重要的那句話說了出來:「你父皇,早有易儲之心。」
周衍抿著唇,臉上隱隱有些忐忑。
彼此心裡都清楚,這大楚的社稷絕不是只壞在一個太子身上。
但這個說法,對父皇,對母親,對自己,對這一家三口都很有利,周衍自然也不會反駁……
「今日,皇后和錢侍郎合作,母親知道為什麼嗎?」周衍便將心中的不解拋出來。
「你先生是如何說的?」
「先生讓孩兒自己想,但孩子想不出。」
許貴妃便道:「錢承運是個厲害角色,他今日檢舉王笑的罪行,如當年太子的所為一樣,欺辱大臣之女,正觸到你父皇的霉頭。這樁罪證被坐實,這個人就算是完了。接著,再牽扯到盧正初,你父皇便已先信上三分。」
想到王笑這樣人品惡劣的人差點便要成為自己的姐夫,周衍一時心情頗為複雜。
過了一會,他便問道:「可是,皇后為何要對付盧次輔?」
許貴妃面帶譏諷,道:「有時候表面上的盟友並不是真正的盟友。所有人都以為,盧正初這個太子少保教太子讀書,那便是東宮一黨。但只有薛召娣母子心裡明白,盧正初這個人打心眼裡……看不上太子。」
周衍若有所悟,又問道:「那我們應該保盧次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