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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聽了亦是大驚失色,抱著纓兒哭作一團。
屋中頓時一片哭啼。
王笑卻算是了解了大概情況。
他昨天醒來時便在一個花園裡,腦袋痛得厲害,再一看地上的擀麵杖,他便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這根棍子給打死了。
接著名叫纓兒的古代女子就牽著自己,穿過各種曲徑通幽、亭台樓閣……經過一夜的心理建設,他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此時看纓兒並沒向家主告狀的意思,顯然這三少爺在家中果然沒什麼地位。王笑倒是自嘲地想到《權游》里一句台詞,唔,痴呆兒在父親眼裡也許還不如私生子。
總之暫時來說還不宜曝露『如今的我不是痴呆』這個大秘密,當務之急是找出那個一棍子打死自己的兇手。
對了,也許要順手搞點錢把玉佩贖回來。
目前嫌疑最大的應該便是這位『堂少爺』了。
於是王笑向纓兒問道:「打我的人,堂少爺?」
纓兒哭著道:「堂少爺怎麼會打少爺你呢,一定是他那些朋友中有人……」
她本想說『有人壞了心肝』,但她又不想讓自家少爺面對人世間的醜惡,便抹了抹眼淚,道:「許是那些人中,有人和少爺開玩笑失了手呢。」
王笑頗有些無語。
開玩笑?那傢伙可是把我幹掉了誒。
但他又不好明言自己已經被打死了。
少年在心裡嘆了口氣——前天讓人敲了一悶棍,今天又讓人摔了一巴掌,還真是好欺負。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堂少爺有哪些朋友呢?」他問道。
纓兒雖也覺得委屈,卻還是拉著王笑的雙手,道:「少爺怎麼能叫『堂少爺』,那是你的堂兄呢。」
好吧。
「堂兄有哪些朋友呢?」
纓兒搖了搖頭:「那些人纓兒哪會認得呢,我們以後不與他們玩了,好不好?」
王笑鼓了鼓腮幫子,還是「哦」了一聲。
這世道有人要殺自己,哪是不與他玩就能解決的呢?
但眼前只是個很關心自己卻不知事由的小姑娘,王笑便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花,輕聲道:「纓兒不哭,我沒事。」
「纓兒沒哭呢,只是眼裡進了砂子。」
似乎怕王笑不信,她又輕聲道:「少爺幫纓兒吹一吹好不好?」
「哦。」
王笑覺得這種幼兒般的對話很傻氣,但他還是無奈地朝纓兒眼裡吹了口氣。
卻見少女眼裡閃著晶瑩的淚花。
他能看到那裡面有真真切切的關心與愛護……
「這個擀麵杖,要不要還回去?」王笑揮了揮手裡的棍子,問道。
他自認為這是個黑色幽默——就好比,自己握住了兇手刺來的水果刀,還反問一句「需要我給你削個梨嗎?」
「少爺你又在說傻話了,我們留著擀麵多好呀。」
纓兒卻是摸著他的頭說道,語氣像是一個——幼兒園老師。
而這件事王笑能從纓兒嘴裡問到的情況也只有這些了,接下來他只能自己一點一點去探明白。
先從了解這個陌生的環境開始……
這個時代的夜晚沒有燈紅酒綠、十里洋場,三人便圍在放著燭火的桌前,刀子做些刺繡,纓兒捧著書給王笑讀。
王笑聽著那些半懂不懂的文言文,發現纓兒雖總是說『少爺又在說傻話』心中卻沒把自己當成一個痴呆。
她讀的是《左傳》,但她自己也只是識字而已,斷句卻斷得一榻糊塗。
王笑心中好笑,才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便問道:「我們,哪個朝代?」
「少爺你又忘啦,我們國號『楚』呀。」
楚國?
王笑頗有些疑惑。
「大楚興,陳勝王?」他開玩笑般乍呼了一句。
纓兒拿書在他頭上輕輕一敲,道:「少爺你別說胡話了,陳勝都過了一千八百多年啦。」
哦,那大概是平行世界吧——王笑心想。
他本想再多問幾句,刀子看了看天色,起身去端水。
這兩個丫頭都是抬頭一看就能知道時辰,對這個技能王笑頗為嘆服。
纓兒給王笑擦了臉,拿掉外套,她卻在床頭坐下來,讓他枕在自己腿上。
昨天王笑渾渾噩噩沒有在意這些,今天卻頗有些抗拒。
纓兒便道:「少爺你這兩天好奇怪哦。」
「哪有。」王笑只好乖乖躺下。
纓兒抿嘴一笑,頗有些自得。她發現,自家少爺越發有些不聽話,但只要說『好奇怪』,他就會乖些。
她輕輕給王笑按著頭,問道:「後腦勺的傷還痛不痛?」
「不痛。」
「少爺以後會嫌棄纓兒嗎?所以不想枕著纓兒了。」
王笑道:「這樣,你不舒服,腿麻。」
纓兒愣了愣。
她才發現他似乎在收著力,腦袋壓下來也沒有往常那麼重。
這個一向傻不愣登的少爺似乎真的懂事了一點。
「少爺,你知道嗎?所有人都說你傻。但纓兒覺得,你只是長大得慢些,總有一天,你也能慢慢懂事,慢慢變聰明呢。」
——名叫纓兒丫環心裡這般想著。
過了一會,她看王笑閉上眼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