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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仰頭聽著城外的聲音,好一會,判斷出清軍還未攻破居庸關,方才回頭,問道:「兩位秦將軍傷勢如何了?」
他問的是秦山湖與秦山渠,京西一戰,兩人都身受重傷。尤其是秦山渠,身負七十餘創,若非有一身橫肉,只怕不能從戰場上活著下來。
「大夫說他們扛過來了。」秦玄策應道。
「其他人的傷勢怎麼樣?」
「打了這一戰,軍中多是傷者,沒有長時間的休整肯定是緩不過來了。」
王笑又問前面的戰況,秦玄策卻也所知不多。
楚瑞聯軍退入居庸關之後,合力擊退了清兵的一兩波攻勢,王笑與唐中元合計了一下,為避免雙方擠在小小的關隘里起摩擦,王笑便帶著楚軍退到後面的八達嶺關城。
連著幾天沒歇,又失血嚴重,但王笑短短地歇了一覺之後,還是起身,道:「我們去城牆上看看。」
秦玄策自己也有傷,卻不以為意,嘴裡說道:「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秦副帥能不能來得及撤走。」
「那你到長城上看有什麼用……」
說著話,兩人已登上了八達嶺長城。
一萬餘驍騎軍與兩千餘民壯皆在城牆上歇息,另一段長城上則是瑞軍,雙方隔著兩座烽火台,並不親近。
王笑見此情形,嘆道:「看來我們在這裡,並不能有利於瑞軍守城啊。」
秦玄策罵道:「他們也不願給我們糧草,還是唐節出面勸說唐中元,才調了兩天的糧草過來。」
王笑目光又望了一會,見瑞軍占著要道,正護著一輛輛馬車向延慶州方向行去,同時也有一隊人頗為警惕地看著這邊。
他倒也無所謂這些,向更遠處望去。
八達嶺這段長城,他前世倒也來過,當時是遊客的心態,覺得這也沒什麼好玩的。
時隔數百年,長城沒有太多變化,依然蜿蜒於群山之巔,巍峨雄壯。
但心境卻已全然不同。
領兵跋山涉水過了,才知道這萬里長城的意義,確實可謂兵家必爭之地。
王笑所立足的八達嶺長城高踞關溝最高處,兩峰夾峙、一道中開,形勢極為險要。他居高臨下望著東面居庸關的關城,嘆道:「怪不得說『居庸之險,不在關城,而在八達嶺』啊。若有大炮置於長城之下,倒也攔得住建奴。」
「大炮怎麼運得上來?」秦玄策話到一半,愣了愣,問道:「你是說,建奴能攻破居庸關?」
「少則六月,多則一年,唐中元守不住。」
「為何?」
「山川城塞再險要,唐中元沒有錢糧,養不起兵,又能守多久?」
王笑失血之後嘴唇發白,抬手又指了指居庸關前的清兵大帳,道:「你看,清兵已放棄短期內攻陷居庸關的打算,改為對峙,這是算定了山西、關中的糧草支撐不了。」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那是唐中元的事。」
秦玄策白了王笑一眼,心說你那相好的還在瑞朝,說得事不關己一樣。
王笑卻是注目凝視了清兵的軍帳良久,招來史工商議。
「你覺得秦副帥能及時撤兵嗎?」
和聰明人說話就比和秦玄策說話有效率得多,史工也是凝望了關城一眼,拱手道:「侯爺若想再出關策應秦副帥,卑職認為不妥。」
史工沒有像秦玄策那樣問出「那你到長城上看有什麼用」這樣的蠢話,而是侃侃而談道:「瑞軍一撤,京城已是建奴囊中之物,再率驍騎營出關,就算是出其不意,但沒有糧草、沒有支援,孤軍深入,既救不出秦副帥,唯全軍覆沒而已。」
王笑點點頭,眼中憂色更重。
「你認為如何為好?」
史工道:「國公再憂慮,如今也是沒辦法救秦副帥,唯有盼著秦副帥能自救。」
王笑又問:「你們離開天津之時,秦副帥可有退兵之意。」
雖知道王笑想聽什麼,但史工還是道:「無。」
山風吹來,王笑重重的咳起來。
史工又道:「現在走海路已經是來不及了,三萬餘兵馬、火炮、糧草要裝船需要時間。秦副帥要撤,只能南下走滄州。如果能自救及時,國公倒也可以支援。」
「咳……你認為從哪裡支援為妙?」
「選擇不多,紫荊關、倒馬關、娘子關……」
「慢著。」秦玄策打斷道,「你們在說什麼?」
史工道:「國公欲去接應秦副帥。」
「這我知道,但怎麼接應?」
史工蹲下身,拿匕首在石墩上劃了一道。
「這是太行山,西面便是山西,東面則是河北、河南。長長的太行山將中原與山河隔絕開來……」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因此兵馬難行。若想從西行軍穿越太行山,唯有『陘』可以通行……」
「所謂『陘』,便是由桑乾河、唐河、滹沱河等河流切斷太行山,從而形成的橫谷,從河內到幽州,共有八陘,謂之『太行八陘』……」
……
與此同時,多爾袞看著地圖,聽著麾下謀臣分析。
「太行有八陘,居庸關屬軍都陘,軍都陘最北,因此為太行八陘第八陘。」
「睿親王請看,第一陘為最南的軹關陘,此是連通洛陽之要道,於王笑狗賊而言太遠了,他必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