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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的神經一放鬆下來,腳一軟就坐在地上,不停喘著氣,只覺驚魂未定。
唐芊芊似乎也嚇得不輕,額頭上滿是細汗,緊緊握住他的衣角。
王笑感覺到她的手在抖,於是抱了抱她,發現她身子顫得厲害。
「沒事的,我料到了,這隊人都是降兵,沒什麼血勇之氣,他們又沒想到會遇敵,被我們一嚇,必是喪膽逃竄,不敢接戰……」
唐芊芊沒回答,只是掙開王笑的懷抱,找了一條繩牽來,一頭緊緊綁在他腰上,一頭綁在自己腰上。
「兒子是我們倆的,要救我們一起救,要死也一起死。」
她這般說了一句,兩人反而放鬆下來。
只稍稍休息了一會,王笑道:「我們不能全殲這批人,行蹤會泄漏,那就直接追上去,逼他們沖亂其主力……」
……
瑞軍主力已逃到子午道的江口一帶。
軍官們大喊著:「加把勁,前面就是七里溝了……」
其實到了七里溝,也就是多了一條岔路,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漢魏晉時的舊道,一條是六朝以後的新道。
改變不了他們的處境嘛。
但反正這麼一喊,人們就覺得多了些希望,也多了些力氣。
陳圓圓走在隊伍中,懷裡緊緊抱著小呆瓜。
她腳步很快,其實已經很累了。但這一路上,除了花枝,她不肯把孩子交在任何人手上,奶媽也不行。
走到現在,奶媽也瘦了許多,哪還有奶?
好在小呆瓜如今已經可以吃些米粥之類的東西。
有時候沒機會生火造飯,陳圓圓和花枝把果子、乾糧嚼碎了餵給他,他也肯吃,倒也不太挑食。
哭也是會哭的,但更多時候這孩子似乎覺得這樣「遊山玩水」也蠻有趣的,見到魚蟲花鳥就咯咯笑個不停……
「陳姑娘,卑職來抱吧?」
此時走到一條較為寬闊些的峽谷,艾勝楠從後面趕上來。
陳圓圓搖了搖頭,沒力氣說話。
一旁的花枝道:「沒事,還有我呢,要是她累了我來抱就行。」
艾勝楠低頭想了想,道:「就這一段路了,卑職來抱可以嗎?」
前面不遠處又是一段很窄的棧道,上了棧道以後,陳圓圓和花枝就更不可能把孩子交在別人手上了。
陳圓圓看出她眼中有些決別之意,問道:「怎麼?唐大哥讓你去斷後?沒這個道理,你不歸他指派。」
「不是。」艾勝楠道:「卑職自己想去那打個埋伏……」
她抬起手指了指,棧道前五百步的地方有個窄窄的小山坳,地勢不像別處那般陡峭,勉強可以攀爬上去。
「這裡地勢絕佳,我帶三百人爬上去設伏,可居高臨下對建虜進行攻擊,或能把建虜兵馬一分為二,減輕你們的壓力。」
陳圓圓還未回答,花枝抬頭望去,道:「咦,好像是設伏的好地方,但建虜要是派人上去探查怎麼辦?還有,你到時候怎麼下來?」
艾勝楠道:「卑職自有辦法。」
陳圓圓與花枝又勸艾勝楠不必冒險,但她似乎是對這種打埋伏的事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決定要去。
她們也奈何不了她,把小呆瓜交在她手上任她抱了一會。
走到棧道前,艾勝楠把孩子交給花枝。
「後會有期。」
「保重。」
花枝又走了許久,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身後的崖壁上草木動了動,一個身影沒在其中……
「建虜追上來啦!」
後方更遠處有人喊道。
氣氛再次惶恐起來,疲憊不堪的人們提起酸疼的腿,加快速度向前逃竄……
這條小小的棧道上,瑞朝宗室、文武百官、官紳家眷先過,其後是一名名士卒,隊伍很長,足足走了大半天才只過了七成人。
而峽谷里,殺喊聲席捲過來,斷後的瑞軍邊走邊退,死傷慘重……
「守住峽谷!前面的人快點上棧道!」
這地勢由寬入窄,瑞軍不免陷入一切混亂之中,奉命斷後的將領回過頭看去,心中急得不得了。
「義軍不降!殺啊……」
清軍端起鳥銃,火繩燃盡就是「砰」的一聲。
「追上去咬緊他們!別讓他們毀棧道……」
一場追擊戰打到入夜,清軍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後面的生力兵借著峽谷的寬闊地帶趕上來替換掉疲憊的士卒。
瑞軍士卒卻得不到休息,只能一點一點的後撤。
終於,他們上了棧道。
有十個人被命令留下來守住路口。
「砰!」
鳥銃毫不留情地奪去他們的性命,清軍追上棧道。
由此,打打殺殺的動靜少了下來。
但對於單兵而言卻更為殘酷。
雙方的士卒開始在棧道上一對一的廝殺,只要後面或前面的同袍死了那就輪到你,避無可避,沒人能幫你,你只能在這窄窄的木板上殺敵,一個、兩個……直到你死。
絕望的嘶吼聲不停響起,一路向南……
……
艾勝楠探出頭望去,強忍著不動手。
她有些緊張,腦海里不時浮現出幾句話。
「讓開大路,占領兩邊……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
「伏擊戰一般分為待伏與誘伏兩種……當伏擊意圖被敵發覺、不能按預定計劃實施伏擊時,應堅決發起攻擊。力爭以猛烈的火力給敵以重大殺傷,然後迅速退出伏擊地區,切忌猶豫不決、留戀無把握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