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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木布泰低下頭,注視著懷裡的王玄燁。
這孩子已止了哭,但眼睛還是紅通通的,正把臉埋在她懷裡蹭著淚水。
見她目光低下,王玄燁有些委屈,卻又奶聲奶氣道:「額娘,你開心些,好不好?」
他伸出小手,想要去撫摸她的眉毛。
布木布泰把臉埋得更低,任孩子的手在自己眼眶上撫過……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她依然沒有退……
……
所有的侍衛都看向噶布拉,等待著他反應。
皇上雖然說要加封一等公,但誰也不敢越過上級去爭功勞。
噶布拉還有些猶豫。
今天過來,一開始只說是殺災星、囚居太后,現在卻成了殺掉太后?
囚居或殺,對皇上的名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對於噶布拉這樣一個侍衛而言,仕途上更是天壤之別……
然而,很快就有太監急匆匆跑過來。
「皇上,索尼大人有急事求見。」
噶布拉回過頭,心裡有了悚意。
——阿瑪怎麼來了?
接著,又有太監匆忙跑來喊道:「皇上,范文程、剛林、陳名夏、馮伯衡等諸位大臣求見……」
「發生了什麼?!」
……
德州城外。
博洛又是一口血噴出來,身子晃了晃,強撐著用刀柄支撐著才沒有倒下。
他攻下了德州城不假,但德州城分明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如同當年在錦州,王笑以整個城池為餌,重創了阿濟格的大軍、炸死了貝勒杜度。
博洛也曾經譏笑過阿濟格無能、杜度少智。然而這次,他自己也踏進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陷阱。
當德州化為一片火海,殘忍地吞噬著清軍的性命,每一道壕溝都成了逃命路上的天塹。
當王笑的大旗矗立在楚軍陣中,博洛只感到絕望。
數萬大軍灰飛煙滅,大清最後的主力終於還是折在了他手上。
博洛拼命血戰、突圍而出,又被楚軍一路追殺。
戰到如今,他已被層層包圍,如同一頭受傷的猛獸被關在籠子裡不停咆哮。
一個楚將策馬而過,嘻嘻笑道:「老子得到的消息,你們的小皇帝傳旨來了,同意你收繼多爾袞的婆娘,恭喜你啊。」
博洛還在狂怒掙扎,聞言愣在那裡。
只見那楚將留著兩撇山羊鬍子,臉上帶著賊兮兮的笑容,指了指博洛,又道:「你偷人,你不地道。」
「愛淑……」
「你可不是愛輸嗎?」
博洛呆呆站在那,腦子裡滿是李愛淑和女兒。
臨死前聽到這樣的消息,只讓他感到無比地悲傷。
本來,自己可以功成名就、回京迎娶她的……答應過她的,會名正言順娶他……
可王笑為什麼就是不死?!
好恨!好恨!
下一刻,一柄長槍刺透了博洛的脖子。
一名楚將策馬而過,說了一句:「他都要死了你還刺激他。」
「嘻,好不容易探到的內情……」
博洛高大的身軀就那樣倒了下去,帶著他這輩子的愛、恨、野心、不甘,轟然摔在地上……
……
燕京皇宮。
「王笑沒死!王笑沒死!」
「王笑沒死……端重親王已經被包圍在德州了,我大清主力只怕凶多吉少……」
「楚軍以唐節為定西大將軍,率精兵悄然從山西進發,接連攻破雁門關、大同、宣府,如今已直逼居庸關,京城危急、京城危急啊!」
「……」
福臨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像是難以承受這些消息。
群臣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京城危急,大清危急!但消息傳來,鄭親王卻封鎖消息,禁止奴才見太后娘娘,臣請太后治鄭親王之罪……」
「你說什麼?!」福臨驚呼道,「皇叔父知道?他知道?不可能的!他昨日才向朕報捷……」
但沒有人理他。
「太后娘娘!」
馮伯衡高呼一聲,向著慈寧宮跪倒在地,磕頭不已,呼道:「當此危局,奴才懇請太后娘娘臨朝聽政、主持朝局,重懲鄭親王!」
「陛下年弱,奴才懇請太后娘娘臨朝聽政,收拾殘局!」
「太后……」
看著一個個臣子跪下去,福臨不可置信地嚅了嚅嘴,喃喃道:「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這種被奴才無視的感覺讓他勃然大怒。
「你們……好大的膽子……噶布拉!把這群奴才通通押下去!押下去!」
噶布拉轉過頭看去,看到自己的阿瑪索尼正哆哆嗦嗦地跪下,高呼道:「奴才請太后娘娘臨朝聽政,並治奴才教子無方之罪!奴才有罪……」
索尼又喊了兩遍,瞪向噶布拉。
——「畜生,你還不快跪下……」
……
福臨還想擺出天子的威風呵斥奴才,忽然臉色變了一下。
他低下頭,看到龍袍蓋住了自己的褲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裡面已是一片濕漉漉……
——秦始皇嬴政?濟爾哈朗明知王笑未死、大軍主力被圍德州、雁門宣大接連告破,卻還隱瞞消息,勸朕學秦始皇嬴政?
——好恨!每一個人都面目可憎,恨不能殺盡全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