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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昨夜張嫂又對鐵豹子交代了一番,但還是擔心王笑會揭穿自己。此時很緊張、也很警惕,背都微微有些弓起來,像是待發的箭隨時都要射出去。
王笑卻並未像她想像的那樣馬上辯解,而是笑了笑,笑容很讓人不安。
「你們倆好上了?」
「哈哈哈!」鐵豹子一聽,極是暢快,大笑道:「不錯!你不用馬上就叫我『爹』,日時還長,我們慢慢了解。」
「也是,時日還長,慢慢了解。」王笑瞥了張嫂一眼,眼神帶著揶揄,又向鐵豹子道:「一起吃飯是吧,替我把繩子解了。」
鐵豹子下意識地就給王笑解了繩子。
接著他一愣,心道這小子語氣跟吩咐下人似的,自己為啥就聽了呢?
——哦,娘子說得不錯,這個兒子果然是扮國公扮上癮了……
「哈哈,你可別想跑。」鐵豹子按著他在位子上坐下來。
「放心,沒想過要跑。」
王笑鬆了松筋骨,也不客氣,坐下來便拿起一碗粥吃。
張嫂不由道:「你不給我鬆綁?」
「不能松,你太能打。沒事,我餵你吃……」
鐵豹子給張嫂餵飯的場面並不好看,王笑邊吃邊看,倒也能吃得下飯。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鐵豹子問道。
「王笑。」
張嫂眼皮一跳。
鐵豹子卻是哈哈一笑,道:「這孩子果然是魔怔了……好好,你就是王笑,行了吧?」
「你不信我?」
「我信你。」鐵豹子應了一聲,卻是又拍了拍張嫂的手,很是疼惜的樣子,「你不容易啊,一個人帶著瘋兒子,放心吧,以後有我。」
王笑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地又笑了笑。
相比起來,張嫂顯然比他緊張得多……
喬阿良和田永急匆匆地跑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
喬阿良很不能理解,為什麼虢國公不揭穿那個建奴細作?大當家還能和他們一起飯?
「大當家,他是虢國公王笑,是被這個細作擄來的!」
小男孩脆生生的聲音迴蕩開來,擲地有聲。
鐵豹子捧著碗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笑道:「你們兩個蠢小子,人家說什麼你們就信。」
「不是的!」田永喊道:「他說的沒錯,他們是從濟南來的,那兩匹馬的蹄鐵上兩邊各五個釘孔,只有山東才能造出這樣的蹄鐵,他是被她從山東劫來的!這是國公爺,這是細作!」
張嫂心中大驚!
她把王笑的信印和衣服都丟掉了,算定王笑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但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
但接著,鐵豹子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道:「兩個笨蛋,誰說只有山東的蹄鐵兩邊各五個釘孔?到處的蹄鐵都是那樣的,你們被騙了知道嗎?」
「啊?」田永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張嫂鬆了一口大氣。
喬阿良大失所望,轉頭看向王笑,問道:「你真的不是虢國公?你真的是瘋子?」
王笑放下手裡的碗筷,好整以暇地說道:「小朋友,有時候不是大多數人認為的就是真相,你要學會自己去鑑別。」
「但是你騙了我們啊!你怎麼能這樣?」
「不然我要怎麼證明我就是王笑?他們都認為我是瘋子啊。」
喬阿良看著他的眼睛,忽覺心中一顫,若有所悟。
——原來瘋子就是這樣的啊。
鐵豹子轉頭看著王笑,目光忽然鄭重起來,緩緩開口說了一句。
「你小子,把碗裡的飯吃乾淨,這年頭種點糧食不容易。」
張嫂看著這場面,一顆不安的心才落了回去,心中暗想:「果然,關內人全都是傻子,怪不得能被我們大清打成這個樣子。」
但她自然也明白,這樣能瞞得了一天兩天,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卻見王笑又拿起碗把飯粒吃乾淨,又向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滿是居高臨下的戲謔。
「緊張嗎?當年我孤身困於盛京尚且能脫困。如今在這中原大地上,你想擄走我看來是不可能了。」
張嫂臉色一僵,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道:「傻孩子,你又在說胡話了。」
王笑給她夾了塊蘿蔔,又笑道:「看著吧,現在情況變了,你就像是玉兒派來保護我性命的人。」
「玉……玉兒?」
「唔,就是你家娘娘。」
張嫂一愣,喃喃道:「我苦命的兒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
「這孩子病得是不輕。」鐵豹子嘆息一聲,拍了拍張嫂的肩,道:「老子會請大夫治好他的……」
……
喬阿良垂頭喪氣地出了鐵豹子的院子,嘆了一口氣。
他不在乎什麼虢國公不虢國公,那對他而言太過遙遠了。但他本來以為自己能捉住一個建奴細作,沒想到是這樣,不由大失所望。
田永卻一直低著頭沉思著。
「你在想什麼?」喬阿良問道。
「我在想,那人好厲害啊。」田永讚嘆道。
「什麼好厲害?」
「馬蹄鐵兩邊各五個釘孔,這事很多人就不知道,連鐵柱哥天天餵馬都沒注意過。但他卻能想到利用這一點來來騙我們,這不厲害嗎?」
田永說著,想了想,又道:「要不是大當家成親了,現在我們也許已經放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