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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這種激烈的戰況下,他更明白自己擅長的是什麼,悔不該當初耍小聰明架空石嘉實。
石嘉實懶政,自己本只需一封奏報上去就好,何必費盡心思?
城頭的炮火聲愈烈,魏幾悅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接著有士卒匆匆跑來,喊道:「大人,蘇簡帶人搶了武備庫……」
魏幾悅大怒,喝道:「他們人在哪裡?!」
「去城頭上了……」
魏幾悅奔到城頭,只見有一段城牆上建虜已攻了上來,瑞軍一時難以防禦。卻是白蓮教徒與義民會的人沖了上去。
那些民壯要麼是大同來的百姓,要麼是歸化城內的包衣,一個個羸弱不堪,又未經過訓練,卻面露狂態,毫不畏死地一個個向城頭撲上去,被敵兵一排排長矛挑起刺落……
魏幾悅眼看這情況,只覺幾乎要哭出來。
他四下找了找,只見蘇簡被一群人簇擁著,正站在一個城樓上,迎風而立,仿佛是在施法一般。
魏幾悅大怒,領著兩個兵士不停撥開人群,向城樓衝去。
他有滿腔的話要向蘇簡呵斥,也決意要殺掉這不聽話的小子。
周圍有人驚呼著什麼。
魏幾悅聽不懂這邊人的口音,抬頭看去,只見一顆炮彈向這邊飛來……
「轟!」
他眼前一陣焰火,接著黑了過去……
魏幾悅再醒過來,只覺腿上一陣劇痛。
四周還有人在歡呼著什麼。
「炮彈沒打到聖子……」
「聖子有神功護體,不會被擊中的……」
「大傢伙隨我喊……神兵神將唯我用,骨如天柱皮蓋地,熊熊烈火化塵煙……」
「白蓮聖教,替天行道,義民奮揚,唯我天道!」
「千刀砍來千刀卸,萬刀砍來萬刀飛!」
「白蓮下凡,萬民翻身……」
魏幾悅好不容易睜開眼,忍著疼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膝蓋以下毫無知覺。
目光落處,只有血淋淋、空蕩蕩……
他感到有人在拉著自己,抬頭一看,見到了蘇簡帶著人來救自己。
魏幾悅迷迷糊糊被他們抬起,撐著精神轉頭看去,只見蘇簡還是那副熱心腸的模樣,臉色還有焦急之態,額頭上汗水直流。
他依然沒從蘇簡眼中看到半點惡意,還是昂然熱忱,只隱隱多了些威勢。
「你別……別再……」
「魏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驅退建虜的……」
魏幾悅嚅了嚅嘴,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想過要殺蘇簡,也想要把自己斷腿之事怪罪在對方頭上。
但太累太疲倦了,沒有力氣去怪罪了。
魏幾悅看著蘇簡的背影,忽然覺得好羨慕這個年輕人仿佛有無盡的精力,而自己活到三十餘歲,就已感到力不從心。
「斷了這條腿,再也不用讓人操心自己洗不洗腳的問題了……」
魏幾悅腦中自嘲了一句,眼皮漸沉,終於暈了過去。
遠處,歸化城的城門被緩緩打開,唐節騎馬再次率老營騎兵衝出城,趁著蒙八旗立足未穩之際,僅憑蠻力硬生生破開其陣線……
第926章 反游擊
魏幾悅重傷之後,這一批北楚錦衣衛的指揮權便暫時交在一名姓何的小旗手上。
余從容明白魏幾悅的意思……因小旗正是余從容妻子何氏的族弟,許多事便交在余從容手中謀劃。
——這個魏臭腳,總算懂得把事情交給能人來辦了。
余從容如此想著,第一時間安排了清理蘇簡的計劃。
他甚至也不明白自己對蘇簡的殺意從何而來,但不殺蘇簡,他斷難安心。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場清理行動,最後並未完全成功……
待聽得稟報,蘇簡領著少數教徒往北方逃走了,余從容沉吟了一會,起身去找到石夢農。
「是石公放走了蘇彥才?」
「是。」石夢農捻著鬍子,最後嘆息了一聲。
余從容有些遺憾,道:「石公感情用事了。」
「他本心不壞。」
余從容道:「這世上白蓮教徒有兩種,一種是被逼到絕路,想找希望的;另一種是愚弄無知百姓,為自己牟利的……蘇簡是哪一種?」
「他謀的是公義。」
「呵。」余從容譏笑一聲,淡淡道:「你們嫌我把私心擺在臉上,但你們自己卻總喜歡把私心擺在公義之下……」
……
幾天後,達爾罕茂明安部落的草原上。
一頂頂蒙古包錯落在小河邊。
昏迷中的蘇簡睜開眼,看到劉昌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聖子,你醒了……」
「別的人呢?」
劉昌話語裡便帶了哭腔,道:「我們遇上響馬了,他們……他們都被殺了,就剩我帶著聖子逃出來……是這幾位大哥救了我們。」
蘇簡轉頭看去,見幾個牧民正站在一邊,為首的那個蒙古人還很年輕。
見蘇簡目光看來,年輕的蒙古人問道:「幸會,我叫伊德勒,孛兒只斤氏,是成吉思汗的後人。」
伊德勒說著,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之後閉上眼,念道:「安答。」
他的表情有些虔誠,臉上散發著柔和的光。
「在下蘇簡……孛兒只斤兄會說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