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頁
「本來是說服了。但又有人順勢一撥,讓我的目的適得其反。對方假借陛下保我的心思,實則是想扣住我。」
「誰?」
「文官。」
「為什麼是文官?」
「這四兩撥千金的手法一看就是文官手筆。目的也不是要殺我,應該是為了攪局。」
秦玄策問道:「攪什麼局?」
他壓低聲音道:「不會是神樞……」
「不是。」王笑道:「兵權之爭不是這樣溫吞的手段,對方應該是為了阻撓防疫之事。」
「文官為何要阻撓防疫?」
「因為瘟疫死的基本只是難民和低層的百姓。而防疫,損害的卻是這些有權有錢之人的利益。」
秦玄策皺眉道:「怎麼會?」
「貴族衣著、宅舍乾淨,身體強健,有錢施藥,染疫而死的極少。同時低層百姓大量染病,多了許多無主田地不說,百姓為了活命,賣了田舍兒女,或賣了自己作佃戶,這其中又有多少收入?京中糧食、藥材價格一日兩翻,又有人稱鹽、醋可治瘟疫,近日也在大漲……這些人總有辦法剝錢。反之,如果防疫隔斷交通、禁止聚集,則商貿不通,他們利益受一份損失。我與齊王若藉此掌控京中治安,他們權力又受一份損失。何況他們也看得明白,我接下來要控制的是糧價……」
王笑說著,搖頭笑了笑,道:「我之前一直覺得奇怪,內閣幾位老臣不肯出面辦這件事的理由都有些牽強,這幾日卻慢慢想明白了。商賈、吏員、武將、文官、權貴,這看似一層一層的圈子,其實互有利益,糾纏不清,觸動一點,便有極大的反撲,怪不得盧正初說此事不好辦。如今只是剛開始,讓我坐監,手段看似溫和,卻是能猜中陛下心思,文官中有人在警告我。」
秦玄策眉頭一皺,問道:「這人是誰?」
「事發突然,我也措手不及。」王笑沉吟道:「此人行事遮遮掩掩,想必是個沽名吊譽的。應也不是內閣三人……他們若是動我,手段該更厲害些。」
「國子監……何正孝……」
兩人忽然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何良遠!」
秦玄策呸了一聲,罵道:「老東西,我早想做了他。」
「何良遠行事不著痕跡,不落人話柄,有點意思。」王笑輕笑了一聲。
秦玄策問道:「你被扣在這裡就不怕誤了事?今天傅先生還特地趕過來……」
「有我表兄明軒在,應該是無妨。」王笑道:「我們在此再呆上兩天,算是給陛下一個面子。回頭再尋個理由摸出去便是。」
「兩天?!」秦玄策登時頭大不已,道:「要是對方趁這兩天把齊王弄下去怎麼辦?」
王笑賊笑道:「他們又不知道我真正的計劃,我一旦事成,便是降維度地打他們啊。」
秦玄策頗為反感他嘴裡這些稀奇古怪的詞,皺眉道:「總之兩天太久了!我呆不住。」
「不久啊,我們呆在這裡正好放鬆對手的警惕,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便有人送了飯菜過來。
飯菜里倒是沒毒,卻也味同嚼蠟,混著屋裡那股腳臭味,二人實在沒有食慾。
又過了一會,有四個監生結伴回來,其中三人是州府舉薦的優秀學子,另一個竟是朝鮮人。
四人一進屋便指著兩人忿忿不平地道:「你們四書五經二十四史都未學全,怎麼就能入率性堂?」
秦玄策皺眉一皺,罵道:「關你們屁事。」
四人被他威風所懾,也不敢多言,用瞧不起人的目光盯了兩人幾眼,自坐下來溫書。
秦玄策囂張地昂了昂頭,又吃了兩口飯菜,實在是受不了,不由抱怨道:「難吃死了。」
那朝鮮人便回頭道:「《警愚輔教》有言,不得對伙食說三道四。」
秦玄策心情本就惡劣,手中筷子一拍,罵咧咧道:「你他娘,嘴臭腳也臭,要麼滾去洗腳,要麼滾出去。」
「關你屁事。」那朝鮮人怯怯回了一句,臉上卻帶著極害怕的表情。
「死番夷。」秦玄策擼起袖子便要上去揍他。
「我我我……我是學你說話,你不該打我……」
王笑見對方漢話說得不錯,便拉了拉秦玄策,向那朝鮮人問道:「留學生?你哪來的?叫什麼名字?」
「漢城,金在奎。」
王笑忽然道:「安釀哈塞悠?」
金在奎愣了愣,嘴裡嘰里咕嚕便是一堆聽不懂的話。
「我就會這一句。」王笑擺了擺手,接著頗為好奇地問道:「你們朝鮮半島現在怎麼樣?被女真打趴了沒?」
金在奎目光一黯,不再開口說話。
王笑便將自己的飯盒往前一推,問道:「吃不吃?吃完和我說說。」
過了一會,金在奎風捲殘雲地吃過飯,方才道:「七年前,女真人攻破了南漢山城,俘虜了我們的王妃和世子……」
說著,金在奎忽然大哭起來。
「哎喲,你說就說,別哭啊。」秦玄策一下跳開,「死番夷,你把鼻涕擦一擦啊……」
第338章 真人跳
神樞營總兵徐喬功時年五十六歲,樣貌威武,望之仿佛蓋世猛將、絕代凶神。
但猛不猛的,徐喬功自己心裡知道的。
他祖上是勛貴家的庶支,幾代下來早已沒落,他年輕時中了武舉第八名,從戎立功,戰陣之上也曾中箭中刀,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