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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事他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我今天在揣度他的心思?
乾脆還是逃吧。
不去江南了,直接去海外!
但現在怎麼辦?
要不要暈過去算了?
又是良久,王笑閉了閉眼再睜開。
延光帝的目光如電。
王笑有些迷茫地轉了轉頭,樣子看起來有些呆傻。
「那我以後,不和王公公玩就是了……」
少年有些委屈地道:「我想著自己要尚公主了,又看陛下親切,才想為陛下辦些事的,王公公人又熱情,口口聲聲說陛下這裡有多難、那裡有多難。我看他年紀大了,對宮外又不熟,好心幫襯了一把……」
「那要是早知道這樣違了祖宗家法,我肯定不會這樣啊。我家又不缺錢,我安安心心跟家裡呆著……」
王笑絮絮叨叨的,表情頗為率真。
他心裡卻在不停地督促自己。
快!
哭出來!
但最開始的時候嚇到忘了哭,此時看延光帝的神色緩和下來,他心中已道了一聲「穩了」。片刻地慌張之後,他飛快將事情想了一遍。
——剛為陛下做了這麼多事,他就是因為要大用我,才會嚇我的。至於二哥的逸園,他若知道,自己已是死人了……
如此一想,便有些哭不出來。
他只好繼續委屈巴巴地演……不對,訴苦起來。
「那我大不了不尚公主了,我們家捐的錢也都不要了,我以後老老實實的,誰都不勾搭,不對,不勾結,我我我產業園也交給工部,不過陛下能不能把禁酒令解開了,我家裡也沒什麼……沒什麼……」
他偷偷瞥了延光帝一眼,只見皇帝面沉如水。
聲音便又小下來。
「……沒什麼銀子了。」
「還得接著做生意。」——又補充了一句。
延光帝冷冷道:「君前怨懟!只這一條,朕也能砍了你。」
忽然,王笑抬起頭,看向延光帝,有些不爽地道:「那我又能怎麼樣?」
又能怎麼樣?
延光帝一愣。
是啊,能怎麼樣?
一個孩子而已,又能怎麼樣?
祖宗家法?
如今這個局面,朕還管那麼多?祖宗要是不服,讓他們自己來中興大楚。
這本來就是個以防萬一的條例,為了這個萬一,朕要棄這小子不用不成?
在伯爵以上的勛貴中,上哪再去找這麼一個臉皮厚能耍賴皮、又忠心又赤誠、身家不菲卻沒有太多勢力牽扯的人替自己辦事?
……
又過了良久……
「哈哈,朕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編書你不參與,道理誰替朕說?」
「哈哈,小孩子家家的,哪來這麼大的氣性?」
「豎子!別給臉不要臉,朕不會哄你第三句……」
第216章 出皇宮
乾清宮。
兩個人還在嘀嘀咕咕。
「像這樣壞事都由我們來干……沒關係的,我名聲本來就不好……」王笑說著,一幅很有義氣的樣子。
延光帝卻是罵了一句:「你別一幅鬼鬼祟祟樣子,與朕堂而皇之地議論國事,怕什麼。」
又是嘀嘀咕咕良久,御案後的延光帝點了點頭,事情便算敲定了下來。
小太監劉安抬頭看了看天色,輕聲催促起來:「陛下,宮門要落鑰了,奴婢送……」
「不急。」延光帝淡淡擺了擺手。
事情敲定了,人卻還要敲打。
「以你的身份,敢操縱武職人選,是為大罪!」
若是別的官,這會便要做惶恐狀,王笑卻是鼓了鼓腮幫子,一幅『陛下你又來』的表情。
好像自己很問心無愧一樣。
「但朕還敢用你,你可知為何?」
「因為我忠心?」
延光帝冷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是何等的胸襟氣度?你年紀小還不懂。連錢承運那樣人品差勁的朕都敢用,為何?因為若用只用純臣,這天下萬萬臣民,朕怕是無一人可用。」
他想了想又道:「倒也有一人,朝中有個小小言官,名叫羅德元,但朕難道能用那種傻……官來治國不成?他曾公然頂撞過朕,王芳提督東廠之後,曾打算拿他開刀立威,朕卻沒讓他這麼做,你可知為何?」
王笑搖了搖頭,接著抬頭看了看天色。
可惜,他看不懂天色。
陛下啊,宮門都要落鑰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延光帝淡淡道:「因羅德元做的是他的本職,朕便不會懲治他。更重要的是,朕重開東廠為的不是這樣的小官……王芳出任東廠,卻只敢動七品官,那誰還會怕他?因此上次御前庭審那些文官才能放過他,轉而對付錢承運。」
「因為他們覺得,朕的這條狗不咬人。」
王笑一愣——原來這些,陛下心裡都知道啊。
接著,延光帝站起身,大喝道:「朕要的不是這樣的鷹犬,明白了嗎?!」
王笑心中一凜,高聲答道:「明白了!」
「滾吧。」
……
一聲大響,沉重的宮門在身後閉上。
讓人仿佛回想起了從前……在女生宿舍門禁之前緊趕慢趕跑出來的感覺。
王笑長舒一口氣,心中明白過來——陛下就是故意說那些話,讓自己這麼狼狽地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