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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抬手虛按了一下,是要安撫秦山河的心神,笑道:「你不必擔憂,多爾袞想學皇太極,我卻不是李建如……」
正事談過,王笑向後靠在椅背上,忽問道:「我大哥二哥、還有董先生,可有與你說過什麼?」
秦山河微微一愣,接著泛起一個苦笑,道:「我知他們有些謀劃,但我曾是叛逆之人,不敢參與。」
他臉色鄭重了一些,又道:「靖安王這次罰了二爺他們,但只怕還不夠。」
「如何不夠?」
「恕末將直言,除了他們和董先生,抱著那個想法的多不勝數。人家說靖安王是權臣也不是說一天兩天了,能在此效力的,有幾個是真效忠於陛下的?靖安王若要罰,大可把滿朝文武都罰一罰。」
王笑臉色斂了斂,道:「安心做事,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是。」秦山河應道。
——明明是你問了我才說的。
……
王笑揉了揉額頭,感到有些煩惱。
說起來把王珠、秦玄策他們關到牢里去,他們倒是清閒了,王笑自己卻感到很麻煩。
一大堆人事和公務要安排不提,每天求情的人一茬又一茬。
比如,王思思今天就搬到靖安王府來住。
這小丫頭說的是「我怕三叔忘了我爹,不放他出來,我得杵在三叔眼前呀,他看到我就想到我爹,一定能放他出來的。」
淳寧很喜歡王思思,一整天都帶著她在身邊,讓王笑有種失寵的感覺。
但王笑不打算放王珠他們出來就是不放……
眼下這局勢,東南西北都不安生,內部又遇到這些麻煩。初立的北楚政權看似蒸蒸日上,卻也如海上的扁舟在風浪中飄搖,而天空中烏雲密布,似有大雷雨要落下來。
王笑漸漸也感到頭疼,閉上眼,仿佛能看到海洋上空沉沉欲落的黑雲。
也不知第一道驚雷何時落下。
這天他埋首案犢又到夜裡,總覺得少了什麼事沒做……
是京城的情報還沒來。
已經三天了,一直沒收到京城情報……
王笑預感到有事要發生,自己恐怕在濟南城待不了多久了。
淳寧與秦小竺忙完事情,又親自去哄了王思思睡覺,到書房來找王笑,見他臉露沉思,問了緣由,道:「許是北面無事,故未有消息傳來。」
三人說了些閒話,正打算回房,外面有人通稟道:「靖安王,有快馬傳來急信……」
等王笑與淳寧看過信報,對視一眼,表情古怪起來。
秦小竺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這消息是從通州傳來的,京城被封鎖戒嚴了,崔老三與勞召已遞不出消息。」王笑眉頭皺起,臉上已有不悅之色。
他踱了兩步,把一封奏書摔在桌上,罵道:「這個蘇簡,簡直是亂來!」
「夫君莫氣,畢竟是義舉,於激勵人心有利。」
「到底怎麼了嘛?」
「建奴那邊,內院大學士王樺臣被當街炸死了……」
……
兩日後,這消息從北面完全傳過來,迅速引起市井熱議……
「聽說了嗎?」
「聽說了!能剷除一大漢奸,實乃振奮人心之義舉,蘇簡蘇彥才我輩之楷模!」
「我還聽說,這蘇簡還劫法場,救下了拒不降清的忠臣石夢農。」
「一書生,竟有這等能耐,當此亂世,果然是英雄輩出。」
「靖安王聞此義事,還贈了蘇簡一首詩呢……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好!」
聽得這一首詩,茶樓中一片叫好之聲,眾人紛紛揮拳,意氣仿佛要掀破樓頂。
熱議之中,卻也有人問道:「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哎,你不知道呀?還沒聽說嗎?據說在京城,我們錦衣衛幹了一件大事。」
「我來說!有位叫蘇簡的書生一心報國,放著官不當,投身錦衣衛,奮不顧死,去了燕京當間諜。其後,他聽說建奴要處斬不願投降的義臣石夢農……」
「那石夢農也是高義之士,拒不投降建奴,被判了死罪,要押往菜市口砍頭。蘇簡聽聞此事,義憤填膺,決定把義士救出來……」
「據說他一開始想要行刺的是多爾袞,奈何多爾袞護衛重重,他又聽說是由范文程親自監斬石夢農,於是決定刺殺大漢奸范文程,在長街布置爆藥,要炸死范文程……」
「這日,那邊石夢農被押赴行場,這邊蘇簡早已準備好行刺。蘇簡當機立斷,大喝一聲『范文程,受死吧!』接著引爆炸藥,沒想到當時來監斬的卻是另一個大學士王樺臣,哈哈,這可是比范文程還可惡的大漢奸……」
「便聽轟的一聲大響,那背主之奴,如今建奴的內院大學士、帝師瞬間化為齏粉……哈哈哈,大快人心!」
滿堂又是一陣叫好,眾人紛紛拍案道:「大快人心!」
好一會,茶樓中的叫嚷聲才停下來,又有人問道:「然後呢?」
「蘇簡布置了人手,趁亂劫了法場。他自己卻立於樓頂,吸引清兵追捕,他夷然不懼,又高喊『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當時京城多有百姓被建奴霸占房屋,又見此義行受到激勵,紛紛保護他與石夢農匯合,一路逃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