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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長,哨官找你過去。」
這天黃小木正和自己這一什的兵丁講解著作戰的旗號與口令,聽到有人來傳喚自己。
他於是快步向哨官的營帳走去。
這一哨的哨官叫張光耀,只比黃小木大一歲,但黃小木由衷的服他。
張光耀的弟弟張光第就是黃小木在講武堂的同窗,常教他讀書識字,給他講解兵法,幫他練武。
張光第如今只有十三歲,黃小木卻把他當成自己的老師。
張光第小小年紀就文武雙全不說,他父親還是薊鎮總兵張永年、曾戰死沙場,他還和國公的侄女有婚約。
黃小木覺得這樣一個公子哥和自己折節相交,還一點架子都不擺,心中自是敬服。可惜張光第年紀太小,這次不能從軍。
至於張光耀,那是張光第都推崇的人,說是「兄長才學武藝遠在我之上」,黃小木由此很慶幸自己能在張光耀麾下……
張光耀這一哨有一百二十人,分為十個什,一什十二人。
此時黃小木和另外九個什長進了帳,只見張光耀站在那,雖然年輕不大,卻已有為將者的幹練氣質。
「哨官。」
張光耀點點頭,眼中泛起些興奮的光。
「剛收到軍令,我們這一哨人即刻往南運河豐樂屯段協防。」
黃小木聞言也是神色一振。
他還年輕,不知道戰爭的兇險,卻極渴求上陣立功。
張光耀卻是神色一斂,又說道:「我們講武堂出來的將官一直被放在後面,你們可知為何?」
「將軍們覺得我們年輕,不堪大用。」
「並非如此。」張光耀搖了搖頭,道:「國公建講武堂,為的是培養我們成為家國棟樑,將軍們不願我們在此損傷。但現在他們終於願意把我們派上戰場,說明局勢已經更加危急……」
幾個什長聞言,神色一黯。剛才的興奮勁已經褪了不少。
張光耀又道:「我們已經是德州最後一道防線,而德州,更是山東最後一道防線,我們背後便是家鄉父老。諸君覺得我們可還有退路?」
黃小木想到好不容易才在萊州安定下來的父母,大喊道:「沒有!」
「好,兵法說哀兵必勝,我們不僅是哀兵,更有山東百姓一簞食、一瓢飲供我們修習兵法、操練體魄,百姓養我們如同鑄劍,如今的危難正是我們的磨礪,讓世人見識我們這支新軍的鋒芒了……」
十七歲的張光耀還顯得有些稚氣,但他的同窗與同袍們卻能感受到這份昂揚。
在這場小小的動員之後,這一哨一百餘人匯入向西北的軍陣,沿大運河向前行去。
這支兵馬一共有兩千人,由游擊將軍耿當所領。
黃小木聽說耿當將軍原先是國公親衛營的參將,因失職被奪了職,如今重新被起用也只成了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臨時管兩百人。
便張光耀並沒有因此輕慢上級,對將軍的命令依然執行的一絲不苟。
這支兵馬沿著運河緩緩前走,黃小木抬頭望去,穿過防線,能看到遠處的清兵大營,只見密密麻麻根本就數不清有多少人。
這讓他感到巨大的壓迫。
幸而他相信自己的有張光耀帶隊,一定能脫穎而出磨礪成一把利劍……
他們的駐地在運河西岸,這裡已經築好了一個墩堡,防禦工事也很整齊,有四座輕炮,彈藥還很充足。
兩千人到了之後,把一些傷兵替換一下來。張光耀令了耿當的命令,開始布置防務。
張光耀不同於別的校官,他會把任務講得很細。
「我們這此駐防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建奴大軍繞過運河,包圍德州、或者攻擊德州西面的故城和武城。」
「但建奴那麼多兵馬,我們怎麼防得住?」
「放心吧,這不是他們的主攻方向。建奴如果敢派大軍來,德州城的秦將軍也會出兵。這裡有墩堡為屏,還有火炮,建奴一時攻不下來。」張光耀道:「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建奴知道,想從我們這段防區渡河,沒有上萬的兵力他們做不到……」
聽了這些,黃小木心中便有了底。
他們這一哨人在西岸築了一道道戰壕,又建了好幾座高高的瞭望塔,每次確定附近沒有建奴之後,他們會渡到東岸,焚燒森林讓建奴沒有材料搭浮橋,同時布置陷阱。
這天傍晚,張光耀帶人往更東面布灑鐵蒺藜。
做這件事,為的是不讓清軍探馬靠近。清軍探不到這邊虛實,便不會太快拉火炮過來攻擊墩堡……
忽然有人低聲道:「哨官,有建奴探馬。」
「快,隱蔽……」
黃小木回頭看去,只見瞭望塔上旗幟翻飛。他低聲向張光耀匯報導:「有二十人,都有馬匹,沒有鳥銃……」
講武營出來的將官都能看懂很複雜的旗號,因此通過瞭望台,很快張光耀就掌握了這支清軍探馬的情報。
張光耀沉吟了一會,決定吃掉這一小股探馬。
……
這是黃小木第一次經歷戰鬥。
當建奴踩著鐵蒺藜進入埋伏點,五十餘名楚軍便在張光耀的喝令下,徑直向他們開銃。
黃小木這一什十二個人,有四個人拿的是燧發火銃,其他則是刀盾手、長矛兵,相互配合。
而十二人中,只有什長黃小木是講武堂出身,往日裡兵士看他年輕,心中多少還有些輕視,只是楚軍紀律嚴格,沒人看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