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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撫著額頭,感到有些頭痛。
他在瀋陽附近燒殺搶擄時也打探過這方面的情報,但那些旗丁一則什麼也不肯說,二則他們也不知道。
直到這一夜細審科爾坤,王笑才確定下來,皇太極還沒死。
「宸妃娘娘去後,皇上便開始聖躬違和,時常減食或昏迷,常與諸王言『山峻則崩,木高則折,年富則衰』,去年八月,他更是重病一場,當時幾乎以為他要崩了……」
王笑眼睛一眯,心裡暗道了一聲『是了!』,他便問道:「沒死?你確定?你後來親眼見過他?」
「我我……我見過一次,消息我也是後來才聽我阿姆巴說的,據說是被張太醫救回來了。」科爾坤小心翼翼應道,又補充道:「八月以後,我只見過一次,他不不……不常露面。」
「哪個張太醫?」
「張源,張太醫……他原本是……來自貴國的督師王樺臣身邊的大夫。」
科爾坤答完,見王笑神色不太好,連忙又小心翼翼道:「貴人您放心,我們都覺得他快崩……不對,快死了。」
王笑沒辦法放心。
「他立儲了嗎?」
科爾坤答道:「沒有……」
還沒有?
王笑眉頭一皺,沉思起來。
——皇太極沒有猝死,那他明知道自己不行了,為何還不立儲?或者說,有生之年他還要做些什麼?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王笑一個激靈,只覺手腳都有些冰涼。
……是要滅亡楚朝,入主中原。他要攻入楚京,完成這個努爾哈赤沒完成的宏圖大志。他要成為功業蓋世的帝王,打破八旗議政制度的桎梏,從此獨斷專行。
他要在完成了這些豐功偉績之後,在京城以實至名歸的帝王的身份、一言九鼎地冊立儲君。誰是清朝的下一任皇帝,將由他一言而決,只他一個人!
對別人而言,這只是一個形式。但對皇太極而言,這是他一生夙願。
所以,清軍這次入塞目的不是要劫掠,而是……
「我原本的判斷錯了?」
——也就是說,皇太極是不會回來的。哪怕我挖出他生父生母的屍骨挫骨揚灰,他也是不會回來的?
一念至此,王笑整個人都僵住。
太迷信固有的歷史知識了……
良久。
王笑深吸一口氣,握住拳頭。
「不,你會回來的。因為我還能做得更狠,更狠!」
來啊!
……
晨曦從天柱山後蓬勃而出,飽眠一夜的三萬將士睜開眼……
「出發!去他們的盛京城!」
「呼呼,搶了大玉兒……」
……
樹稍上的積雪初融。
嚴冬在這一天開始褪去。
秦成業看著樹梢,低聲自語道:「開春了?比往年早了許多……」
王笑抬頭看去,心中有些茫然起來。
小冰河就快過去了嗎?
那,接下來這個被改變得面目全非的楚延光十八年、清崇德九年,將不再有參照,得全憑自己了……
……
盛京有八道城門。
瓜爾佳·卓布泰負責守衛南邊的德盛門。
卓布泰屬鑲黃旗,任甲喇額真。他的父親衛齊是費英東的弟弟,死前任盛京八門總管。換言之,卓布泰是圖賴的堂弟。
另外,卓布泰還有一個兄長,名叫『瓜爾佳·鰲拜』,極得皇上信任……
此時卓布泰伸了個懶腰,便見遠遠的有二千兵士向城門走來,看衣飾是正黃旗的。
等人到了近處一看,領頭的卻是科爾坤,手下兵士一個個灰頭土臉,臉上全是炭跡。
卓布泰看不上科爾坤——大清向來看中軍功,這種混吃等死的東西也配入正黃旗?呸。
但科爾坤背景硬,又是自己堂兄圖賴的下屬,卓布泰表面上還算是給面子。
「科爾坤,都什麼關頭了你還敢躲懶?不守好福陵,出了岔子誰都救不了你。」
「你阿哥給了我三千人,我留了一千守著,出不了事。」科爾坤道,「昨夜福陵火又著起來,帶人撲了一夜,我的人都成黑炭了,累死我了……」
「呵,瞧你辦點事。」卓布泰皺皺眉,又問道:「不從東門入城,繞到南門來做什麼?」
「我是來找你的。」科爾坤神色頗有些緊張,低聲道:「我收拾太祖爺的棺木,發現了一樁了不得的大事……」
「呵,就你?」卓布泰譏笑一聲,目光看去,只見科爾坤身後一名包衣看起來很是兇猛,不由笑道:「你這個奴才不錯,送我吧?」
「你別鬧,我和你說正經的。」科爾坤舔了一下唇,聲音發顫地低聲道:「你知道福陵里葬著誰?」
「我還用你說?」卓布泰道:「你別給我找麻煩!要進城就快滾進去……」
科爾坤語速飛快道:「阿巴亥的屍骨有問題。」
卓布泰本不想聽——開玩笑,太祖爺墓里的東西你跟我在這裡議論。
但提到阿巴亥,卓布泰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阿巴亥是努爾哈赤的第四任大妃,為其生下三個兒子,即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她給努爾哈赤殉葬時不過三十七歲,其人之美,有『饒丰姿』之譽。
「你瘋了?跑來和爺說這些……」卓布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