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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份平平無奇的家書,左明靜卻是心神翻湧。好不容易才強撐著不露出異色讓淳寧看出來。
直到當天夜裡,她才捂在被子裡又偷偷哭了許久……
但終於,一顆心落了回來。
此時整理著公文,左明靜忽然眉頭一皺,拿起手裡的文書便遞在淳寧面前。
「殿下,你看這個,齊王殿下曾發過一封密旨往天津秦副帥軍中……」
左明靜很敏銳地捕捉出來,這封秘報所傳達的事關係重大。
這幾乎是她進入知事院以來接觸到的最機要之事。
淳寧這個月沒有來月事,此時正假意批覆公文,其實是給小孩想了幾個名字,正寫在紙上。眼見左明靜過來,她素手一抬,拿起一封奏書把紙遮上,粉唇抿了抿,端端莊莊地坐直身子,方才問道:「明靜你怎麼看?」
左明靜倒也看到淳寧的小動作。
她身為下屬自是不會多說什麼,目光一瞥,見淳寧神色平靜,便意識到事情已經解決了。
「想必殿下已經有了主張,臣女不便再多言。」
「無妨,就當聊聊天。」
「是。」左明靜下意識行了一個萬福禮,斟酌著用詞。她一聽就明白過來,這是淳寧對自己能力最後的考驗。
「齊王殿下的旨意,應是讓秦副帥撤兵。」
「為什麼?」
「許是擔心山東兵力空虛,讓人趁虛而入。」
淳寧點點頭,又問:「明靜可有別的事想提醒我?」
左明靜低聲道:「國公離開山東前和議院打過招呼,票擬依然送來國公府由殿下你來批覆。但前段時間的公文很少,直到這兩天才又多了起來。」
「你是想說,衍弟有要與我爭權之意?」
左明靜默然了一會,有些惶恐地低下頭,開口道:「是。不過國公既已平安無事,也許是臣女多心了。」
她看得明白,齊王一系像只幼獸,從洞穴里伸了伸爪子,又縮了回去。
「夫君無事便好。」淳寧低下頭笑了笑,讓左明靜都覺得美。
「明靜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就當我們兩個女子隨意閒聊。」
「是。」左明靜不再猶豫,緩緩道:「他們想要秦副帥把兵馬撤回來,怕是還有想要替齊王爭兵權的想法。國公爺在,他們不敢亂來,但國公稍有不虞,只怕有些人就要有所動作。」
「你是說兩位宋先生?」
「密旨也許是兩位宋先生讓齊王殿下發的,只是國公脫困的消息一傳回來,就有人向殿下告發此事,未免可疑。這份奏書是通政院的一名參議上的,背後之人怕是……」
「何良遠?」
「是。」
淳寧笑了笑,道:「何良遠一開始慫恿宋信、宋禮。等聽說夫君無恙,又一轉手把宋家兄弟賣了。明靜是想提醒我,眼下是懲戒立威的時候。」
左明靜似乎想要點頭,想到自己身份上依舊是何家的孫媳婦,默然了一會。
淳寧拉過她的手拍了拍,溫言道:「你的忠心我明白,不必拘謹。」
「是。臣女擔心他是在試探殿下,殿下若無表態,只恐以後難以約束山東局面。」
「但何良遠是前朝重臣,既無罪證又無反意,倘若輕易處置,必將引起山東官場震動。明靜認為該如何處置為好?」
左明靜再次沉默了片刻。
這天午後,院中兩個女子都是一副嫻淑靜雅的模樣,一似班姬續史之姿,一似謝庭詠雪之態。
但一開口,就把一朝重臣的命運決定了下來。
「臣女認為,齊王殿下現已大婚,也該派使節去往朝鮮一趟了。這個使節,該要名望足夠高才行……」
淳寧從屜里拿了一袋核桃仁出來,咬了一口。
「嗯,我覺得明靜說的很有道理……」
……
王家村。
王笑正從井裡打了一桶水。
牛老二連忙趕過來要接王笑手裡的水桶,嘴裡道:「國公爺,俺來吧。你這尊貴人哪能幹這個……」
王笑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沒事,一點小活還是幹得了的,我家裡以前是釀酒的……」
「俺明白了,國公以前也經常打水釀酒。」
「沒有,我是說你去找點空酒罈裝上井水帶走。」
「是。」牛老二應了一聲,接連裝了好幾桶之後,便見王笑開始指揮著人往井裡投毒。
牛老二頗覺可惜,不由道:「國公爺,這井水可甜了……」
「那你喝一口。」
「俺……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別廢話,讓兄弟們把輜重放上馬,向西走。」
「是!那國公爺你呢?」
王笑沒好氣地揮了揮手。
帶過那麼多將領,覺得這牛老二是最沒樣的一個。
等牛老二領著三千人馬向西邊的山林行去,負責望風的諸葛老三便也急匆匆地跑過來。
「國公,建奴領兵追過來了。」
「很好,行動起來吧。」
……
半個時辰之後,甲喇額真阿木胡領著兩千人追進了王家村。
兩千人小心翼翼地在村子裡搜查了一圈,並沒有遇到想像中的埋伏與機關。
阿木胡巡視一圈,抬頭望去,只見西面山林中人影綽綽。
這距離看著近,但望山跑死馬,沒有一個時辰怕是都追不到,那些民壯顯然很會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