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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劉偀聽到這裡,悚然而驚。
「奴酋就不懷疑嗎?」
「懷疑又怎樣?」顧橫波說:「建虜需要一個和科爾沁生的孩子,奴酋再摯愛海蘭珠又如何?能與科爾沁產生破裂、影響到他的皇位穩固嗎?那女人算計好的……」
劉偀更覺駭然。
她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兒,與夏向維成親後雖有些小磕小碰,家裡卻一個妾室也沒有。哪聽說過這樣的宮闈秘事。
她昨夜甚至都沒能睡好,半夜起來掐著夏向維的脖子,逼他發誓以後絕不納妾……
偏等再來了知事院,下衙之後,劉偀又與顧橫波坐在這裡說起來。
今日說的則是小奴酋是怎麼從奴酋十一個兒子當中脫穎而出奪了皇位的……
顧橫波對布木布泰忌憚之餘,也實在是佩服其手段,一個出身於草原的女人,十三歲到異國他鄉,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身上讓她學習的東西也很多。
顧橫波自己倒是不怕的,她才算什麼人呀,又是躲在淳寧和唐芊芊這兩位的羽翼下。
像是躲在老虎背後的小狐狸,探出頭來盯著對面的猛獸,還有心思驚嘆兩聲「你們都好兇猛啊……」
劉偀卻是受不了這些,覺得換作是自己被布木布泰盯上,只怕骨頭都要給磨沒了。
在她眼裡,布木布泰與那個把戚夫人做成了人彘的呂后也沒太大不同。
她把自己這樣的感受與顧橫波說了。
顧橫波反而笑了一下,道:「呂后?你若這般比較,豈非是把我們靖安王比作匈奴單于冒頓?」
她說的這個典故劉偀當然知道。
劉邦死後不久,冒頓就寫給呂后一封求愛信,《史記》里太史公描述書信的內容只用了「妄言」兩字,《漢書》里倒是簡略記載了,大意是我們兩個作為君主,都單獨居住,孤獨寂寞,沒有什麼快樂的事,不如一起樂一樂……
顧橫波引用這典故時似乎是帶著些對布木布泰的調侃與譏嘲。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劉偀卻愈發擔憂起來。
最近濟南城內的暗流涌動她早已感覺到,淳寧又是臨盆待產,怎麼叫她不擔心……
……
說來,靖安王府上上下下對女主人將要生產之事也都是十分在意,也多得是命婦、嬤嬤跑來,自告奮勇地想來操持此事。
秦小竺卻把這些人都轟走了,只留下陶文君在王府幫襯……
劉偀思來想去,把這幾天聽到的那些秘事在腦中整理了一下。
古來那麼多人為了帝位殺妻棄子,相比起來,皇太極對海蘭珠竟是難得的深情了。但就算如此,又如何呢?
——靖安王對公主殿下卻還沒獨寵到那個地步……
她想到這裡,忙起身向靖安王府走去。
走到迴廊處,正見陶文君從內院轉出來。
劉偀停下腳步,遠遠目送著陶文君離開,心下更加不安。如今別說是陶文君,就連纓兒、錢朵朵她也有些提防之意。
她連忙又去求見了秦小竺,低聲問道:「王家大少奶奶真的值得信任嗎?」
秦小竺卻是應道:「放心吧,大嫂當然是可以相信的。」
「可是……」
「放心放心,淳寧是有分寸的。」
秦小竺大咧咧地拍了拍劉偀的肩,不以為意的樣子……
……
那邊陶文君回到王家,馬上有侍婢跑過來。
「大少奶奶,老爺在大堂上,有急事要找你。」
「知道了。」陶文君輕輕嘆了口氣,卻是又問道:「今日是誰來府里見過爹了?」
「回大少奶奶話,是一位老大人,年歲可大了,鬍子花白的……」
……
是夜,姚府。
何良遠整理了一下袍子,在姚文華的書房坐下。
「如何?」
姚文華笑了笑,道:「王老大人的反應如我們所料。」
「你是如何說的?」
「此事對我們來說,是了不起的國事。對他而言,卻只是一件小家事嘛。」姚文華道:「靖安王那塊玉本就是被選為駙馬時宮中賜下的,王老大人自然認得,兒子被捉了,當父親的當然著急……」
何良遠點點頭,也不打斷,讓姚文華繼續說。
「對王老大人也不用說得太複雜,無非是,靖安王在外面位紅顏知己,曾在遼東救下了靖安王,還生下了一個長子。這位紅顏願盡全力把靖安王求回來,還想助楚家收復京城……但這孤兒寡母的在外面沒有依靠,想求淳寧公主松個口,給她個名份。
王老大人也覺得這要求不過份,王家的孩子嘛,哪能放在外面,當然是該接回來的。」
何良遠抬了抬手,問道:「你可有讓他感受到……時局已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候,卻因淳寧公主氣量狹小,置大局於不顧,使得此事進展緩慢,我等不敢擅專,只好去請他定奪?」
「你說呢?」
姚文華撫著長須,一臉傲然。
他好歹是在朝堂混了一輩子的人,對比何良遠是顯得有些糊塗,但論那份表演的能力也早已是爐火純青,對付王康這種市井商賈,還不是三言兩語的事。
何良遠於是點點頭,謹慎地確認了一遍。
「王老大人是怎麼說的?」
「他說,王家的孩子,必然要接回來,公主是該給這孩子一個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