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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營呢?」
「沒有動靜。」
「再去探,東廠有動靜再來報我。」
「是。」
那探子離開後,崔老三支著耳朵又聽了一會,等遠遠傳來了一聲梆聲,他便問道:「大人,宵禁了,要不要動手?」
「不急。」小柴禾道:「駙馬要親自來……」
……
夜色漸暗。
嘉寧伯府。
薛伯駒正坐在大廳里與宋易之說話,神態很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其實很早就在嘉寧伯府出現了跡象,前陣子嘉寧伯從王笑的婚宴上回來時便嘟囔過一句:「來我家坐坐?你還敢帶著錦衣衛來抄嘉寧伯府不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時薛伯駒心裡就隱隱有一絲擔憂。
他與文弘達有些交情,對文弘瑜的手段也了解。
——文弘瑜那樣厲害的人都被錦衣衛殺了,惶論自己這樣的庸才。
最近一段時間,薛伯駒還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
那種連出恭似乎都有人在窺視的感覺頗為可怕,但偏偏就是找不出身後的尾巴。府里的下人,街上的行人,青樓的姑娘……似乎都藏著別人的眼線。
「小伯爺勿慮,府中已加強了戒備。等到東廠王督公的人到了,更可高枕無憂,明日皇后娘娘定會為伯爺討回公道。」宋易之道。
宋易之是嘉寧伯的門客,有個秀才功名。
薛伯駒道:「勿慮?要是死的人換作是你爹,你慮不慮?」
宋易之抹了一把淚水,哭道:「伯爺……伯爺去了,學生心裡亦是悲痛萬分,但小伯爺你這種時候不能慌,你是皇后娘娘的親外甥,還有大好的前程。」
「你不懂。我們家太有錢了,我愁啊。」薛伯駒深深嘆了一口氣,「你說我爹帶了那麼多護衛出門,怎麼就被人一刀捅死了呢?」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別和我吊書袋,聽著煩。」薛伯駒道:「我覺得,這是一場陰謀……」
宋易之訝道:「小伯爺是說?」
「我覺得府里有內奸,泄露了我爹的行蹤,之前我爹被彈劾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
「那小伯爺覺得,是誰陰謀殺害了伯爺?」
「王笑。」薛伯駒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宋易之吃了一驚,露出一臉駭然:「他怎麼敢這麼做?」
「別忘了文家之事。」
「小伯爺莫不是覺得……王笑今夜會來抄伯府?」
「到底你是謀士還是我是謀士?!」薛伯駒倏然站起,不悅道:「我要是願意動腦子,花銀子養你有何用?」
宋易之登時一臉尷尬,羞愧地低下頭。
薛伯駒看了他一會,臉上漸漸露出狐疑的表情。
「來人!」
一聲大喝之後,薛伯駒一指宋易之,道:「將他拿下!」
「小伯爺,這是做什麼?」宋易之驚詫萬分。
薛伯駒道:「你太奇怪了,你一個秀才,怎麼會比我還笨?」
「那是因為小伯爺你實在太聰慧過人了。」
「放屁!我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都能想到的東西,你想不到?」薛伯駒道:「總之你有問題,先押起來再說。」
下一刻,府外突然響起了廝殺聲。
「王笑來了!」薛伯駒面色一變。
他二話不說,腳步飛快地便向後門跑去。
跑到一半,他忽然又是一聲怪叫,向身後的家丁喊道:「我的蛐蛐!快,你們去把我的金翅大將軍帶上!還有你們幾個,去通知我的弟弟們跑。」
將旁邊的人支走,他眼珠子一轉,拿地上的泥土抹髒自己的臉,又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包了塊石頭丟進湖裡。
接著,他跑進下人的屋裡找了一套破舊的衣帽換上,方才低著頭往書房跑去。
薛家這些年欺男霸女的罪證不少,得找出來銷毀了才行。
逃過今夜這一劫,還得保住了姑姑那個皇后,往後還能有富貴日子……
薛伯駒一路上小心翼翼摸到書房,竟聽到裡面有動靜!
這一下吃驚不小,他隔著門縫往裡一瞧,卻見一個留著山羊鬍子、賊頭賊腦的精瘦漢子嘴裡叼著一塊肉乾,正在屋裡晃蕩。
薛伯駒才看了一眼,那漢子卻瞬間不見了身影。
下一刻便屋門打開,他便被人一把丟進屋裡。
「嘿,進來吧小子。」
薛伯駒被摔得頭昏腦漲,耳邊便聽到一聲:「誰叫你瞧見了不該瞧見的事,死路一條了。」
不該瞧見的事?
——我都不知道你在我家書房幹嘛。
薛伯駒心中大駭,連忙道:「英雄,別殺我!我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對你有用,你要銀子嗎?我知道這府里的銀子藏在哪?」
「哦?」
「我還可以給你當牛做馬,我會得手藝可多了,可以給你捏肩捶背,可以逗你樂,我還會唱曲、行酒令……」
「是嗎?」
「是是,小的現在給您唱一曲?」薛伯駒也不等對方答應,開嗓便唱起來:「吃娘打子吃娘羞,索性教郎夜夜偷,姐道郎呀,我聽你若學古人傳得個風流話~」
「你小子有點意思。」
那賊漢子嘻嘻笑了一句,突然手在薛伯駒後頸一砍,登時將他敲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