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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開一個個生鏽的鎖頭,打開倉庫,便是漫天的塵埃。
好不容易灰塵落定,王笑舉目看去,卻見一條條大梁木,一堆堆方方正正的石料,多的讓人咋舌。
康百萬介紹道:「這些是準備用來擴建宮殿的,不是金絲楠木,卻也是上好的黃花梨,十幾年了,也沒怎麼腐爛……」
王笑呸了一口嘴上的灰,心裡罵道:白義章真是雁過撥毛,這樣的笨東西都要從戶部貪出來。
他懶得聽康百萬介紹,問道:「這些東西,作價幾何?」
「作價幾何……」康百萬道:「當年弄這些材料戶部也花了好幾萬兩銀子,如今要賣,卻是連五百兩都賣不到,不然白侍郎……」
「不然白侍郎早賣了。」王笑隨口道。
他說著便讓耿當找人將這些東西運到京郊去。
康百萬一愣,連忙道:「駙馬爺這是要?」
他只當眼前這毛頭小子要將東西運去建自家宅子,心中斟酌了一會,還是低聲勸道:「這些畢竟還是我們昆商行會的東西,怕是不好私拿。」
王笑便笑了笑,道:「我知道。」
什麼昆商行會,昆黨的小金庫罷了。
還你們的東西?這是先帝爺的東西。
他轉對看了康百萬一眼,淡淡道:「你便當我買了,五百兩是吧?我回頭記在帳上。」
康百萬驚得嘴巴都要掉下來,心中再次將王笑看低了一眼。
五百兩不過是自己誇張的說辭,這些可是上等物料,當做尋常材料賣也遠遠不止這個數。
成倍都不止好嗎?!
做生意這點眼界都沒有?這次是找了個什麼人吶……
「這小子竟是來占昆黨便宜的!」
康百萬極有些不忿起來。
還是得和盧大人說,將這毛頭小子打發了,讓他兩個兄長過來。
卻聽王笑又道:「這地段,這樣一大排屋子,竟被你們拿來堆些無用的東西。今日我將它清空了,你將鋪面該賣的賣,該租的租。」
康百萬一愣,耳邊王笑的聲音再次想起:
「我隨便算了算,這地段的一間鋪子,一年租金按三十兩算不高吧?十七年就要五百兩,這一長溜鋪子,算下來你們已經損失了兩三萬兩銀子了,還戶部侍郎?讀書人做生意……我呸……這灰可真重……」
「讀書人做生意,只會記帳有什麼用?時代不同了,你往後切記,蒼蠅再小也是肉……」
……
「咦,我們去那裡給玄策挑個訂婚禮物。」
等王笑帶著兩個隨從走開,康百萬看著他的背景,心中實在有些五味雜陳。
那一句「讀書人做生意」的嘲諷語氣讓他久久難以釋懷。
果然是商人家的兒子啊。
商人重利,我呸……
……
午後。
錢朵朵上了馬車。
見到馬車裡的左明心,她便覺得眼睛一紅。
「去積雪巷。」
馬車便緩緩開動起來。
左明心向外面吩附了一句,便拉著錢朵朵的手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左家和錢家已不再來往。錢朵朵是借著閨閣聚會的名頭出來的,左明心便偷偷來接她。
聚會時她便感覺到往日裡那些閨中好友對自己有些不同。
那些人話里話外雖明說,但確實是隱隱約約諷刺她父親竟狠得下心殺了自己的兒子之類。
閨中女子對朝堂之事雖不太懂,但大家都是官宦家的女兒,自然也知道投靠閹黨的是奸佞。
對待奸佞的庶女,她們自然再沒有往日裡的親近。
此時被左明心一問,錢朵朵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往日裡趾高氣昂的嫡兄死了,她其實並未覺得有多難過,但多少有些觸動,那夜裡又因那唐僧受了驚嚇,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直到現在,錢朵朵才在左明心這裡感覺到了一絲慰藉。
第142章 訂親宴
哭了一會,錢朵朵抹了抹眼淚,道:「光顧著說我的事……你呢?今日喚我出來是要做什麼?」
左明心便臉一紅,低著頭道:「我要訂親了。」
「訂親?和誰?什麼時候?」錢左左極有些驚訝。
左明心的臉便更加紅起來,聲音細若蚊吟地道:「今日,我就是帶你過去喝訂親酒的。」
錢朵朵一聽,只覺如在夢中……
後面一輛馬車上。
宋蘭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向左明靜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此事若是讓閣老知道,怕是要抽了你們的筋……」
她說著,尤覺不可置信,不由有些埋怨道:「你也不勸勸明心。」
「我也想過勸她。但……」左明靜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己都不明白是被祖父抽了筋好,還是婚事由不得自己作主好,又如何勸她?」
她說到後面,聲音便有些幽怨下來。
宋蘭兒一愣,心中便明白過來:
左明靜是許給了翰林院大學士何良遠的長孫。
何良遠任官經筵,為陛下講讀經史,從翰林日講、侍講學士一路到翰林大學士,還是今科主考官……這樣一個聲名好、前程遠的清貴高官,他的長孫在左經綸眼裡是最好的婚配對象。
哪怕何良遠的長孫何康明纏綿病榻,必定早夭。
左明靜是註定要守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