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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帳里說吧。」
進到帳中,那小將低聲道:「將軍,末將的營地在我們大營東側,旁邊便是從皮島來的那些包衣軍……」
「什麼『包衣軍』?!誰起的稱呼?!」
「末將知錯,但這是士卒們說的。如今營中兵卒都在憂慮……」
莊小運眉頭已是深深皺起。
那小將接著道:「那些人馬都是秦山河將軍從遼東帶回來的,有些頭髮都還沒長長。士卒們擔心其中有沒有建奴細作。」
「閉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大敵當前,不想著怎麼齊心協力,想要搞亂軍心不成?」
「末將不敢,末將就是擔心軍心混亂,這才單獨求見將軍。就算這次是建奴的奸計,但士卒們都在說,秦山河將軍當年投降過,安知接下來還會不會投降?把性命和家小託付給這樣的主將,他們不放心……他們還說,旁邊那支皮島來的兵馬,以前也都是給建奴當包衣的,膽小如鼠,要是什麼時候在戰場上倒戈一擊怎麼辦?就算沒有倒戈一擊,我們拼命守土,他們卻突然敗退了,豈非枉送了性命。更甚者,還有人說,投降者都可為主將,是否我們也可以投降……」
「誰敢這麼說?」
「末將營中……都如此說。將軍,士卒們雖只是議論。但此事若沒有說法,長此下去,軍心就散了啊。卑職彈壓不住,請將軍定奪。」
莊小運拳頭緊握,只覺多爾袞使出這一手讓人噁心不已,他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告訴將士們,這是建奴的伎倆,讓他們不要多想,專心禦敵……國公爺很快就回來了。」
「敢問將軍,士卒們若問,國公爺何時回來呢?」
莊小運還在思量,卻又有人跑來稟報導:「將軍,不好了,打起來了!」
「誰和誰打起來了?」
「秦玄炳將軍的人和秦山河將軍的親衛在城門口打起來了……」
……
德州城以北,營寨錯落。
汪旺從戰壕邊撤下來,踏過帶血的土地,回到自己的軍營。他的副將楊仁很快迎上來,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憂慮。
「我們這一營今天就戰死了八百人,建奴的攻勢更凶了……」
他們手下本就只有不到一萬人,都是從遼東逃到皮島的包衣,這次先是偷襲瀋陽,接著又一路轉戰乘戰船撤到德州。
這支皮島回來的隊伍本就疲倦,軍心比起別的隊伍也差了不少,他們在關內沒有家人,參與守衛山東也是因為聽從秦山河的命令。
這段時間,山東又訓練了一批新兵,秦山河擔任主將後把這些新軍補充到各營,以老兵帶新兵。
但今天,營中的氣氛比平時浮躁了一些。
「你也看到那些信了?」楊仁忽然低聲問道。
「嗯,進去說。」
兩人走進帳篷,汪旺從盔甲中掏出幾團紙。
楊仁也拿出幾張信放在案上。
「這是今天將士們清理戰場時搜到的,我已經禁止軍中流傳了。」
「建奴這是在誣陷秦將軍!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事情怕不是這麼簡單啊。」楊仁嘆息一聲,道:「我感覺旁邊的德州兵像在提防著我們。我看到他們往我們這邊多設了一個望樓。」
他們這一段戰線,西邊是莊小運的兵馬,東邊是濟南守備徐典帶來協防的兵馬。楊仁沒具體說是哪邊,汪旺就明白是兩邊的友軍都不再信任自己了。
「這些天大傢伙並肩作戰,因為這幾紙破東西就防著我們?」
「戰場上誰不是小心謹慎?換位而處,你要是徐典、莊小運,敢把麾下數千條性命交在我們這些人手上嗎?」
「我們這些人怎麼了?誰不是千辛萬苦逃出來殺建奴的?!」
楊仁默然,他骨子裡本就有些自卑,到如今還沒抹去當包衣奴才時產生的低人一等的感覺。
正在此時,他們忽然就聽到傳報。
「城門口打起來了……」
……
對於秦山河的歸來,秦玄炳本是無所謂的態度,之前也沒聽說過秦成業是死在秦山河手裡這件事,畢竟秦家人也沒告訴過他。
在秦玄炳眼裡,秦山河就是降清之後又叛逃回來的三伯而已。
他跟這個三伯也沒有太深的感覺,因為他叔叔伯伯多得很。另外,秦玄炳小時候就覺得三伯就不是什么正經人,仗著自己聰明武藝高也不怎麼務正業,子侄里他最偏心的就是秦玄策,說秦家別的孩子都是傻蛋。
王珠、董濟和等人做主讓秦山河為主將之後,秦玄炳一開始也感到高興,認為這是秦家的光榮,但今天一個個消息傳到耳朵里,秦玄炳登時心亂如麻。
他知道這是建奴的計策,但有些事他必須去問一問秦山河,否則心中不安。
「祖父是不是你殺的?」
「玄書是不是你殺的?」
他其實還是有分寸的,經歷了錦州一事之後他也經常告誡自己不能意氣用事。
但進城門之時,秦玄炳卻被秦山河的親衛攔下來了。
「各營將領駐守好各自防線,未得調令不得擅離,這是軍律。」
「我有要事見三伯。」
「卑職可替玄炳將軍稟報。」
秦玄炳一皺眉,心想我要問三伯是不是他殺了祖父也要你來傳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