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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光帝心意已決,這件事顯然是拖不了兩天的。
王芳拿眼看去,見錢承運還是一幅不露聲色的樣子,愈發顯得深沉。
但想來這老東西心中還是高興的。
老太監不禁心中暗罵:「兩面三刀的奸臣,遲早要你好看。」
雖然恨錢承運壞了自己的差事,但大家都是陛下跟前的紅人,王芳一時也不知怎麼報復。
他卻不知道,自己還沒想好怎麼報復,錢承運卻是下手果絕狠辣,早已將目標瞄到他身上來……
此時殿下諸臣議事,便有人道:「昨夜京營奮武營游擊包武領了些人馬想要逃營,已被擊斃……」
「說來說去,還是糧餉不足啊。」
「糧餉不足?京營各級將領吃了多少空餉……」
「……」
王芳眼皮一搭,懶得再聽這些大臣吵來吵去。
一天到晚的,翻來覆去地吵,實在是讓人厭煩。
下一刻,有個小黃門稟報導:「順天府府尹夏炎求見。」
「准見。」
過了一會,便見夏炎慌慌張張地跑進殿裡,高呼:「陛下!不好了,鬧起來了!」
事情到這裡,王芳還有些事不關己。心道,又有亂民鬧事啊。
然而聽著夏炎敘述那些百姓的遭遇與訴求,王芳的一張臉漸漸就難看起來。
只見夏炎一邊說,一邊展開一條長長的白布。
「陛下,這是京師百姓的萬言書,直言東廠、太平司以禁止釀酒之名搶奪百姓錢糧,隨意拿人,肆虐無度,草菅人命,狠如狼虎。禁酒令實行不到三天,已是怨聲載道……」
白布緩緩展開,上面有人押簽,有人蓋著掌印,入目儘是殷紅。
都察院左都御史卞修永也站出來道:「臣正要上奏,禁酒令下後,各地糧荒並未因此緩解,反而導致許多賣糧的糧商斷了現銀,藉此壓低了從農民那裡收糧的價格。」
馬上便有大臣出來道:「不錯,只說京城,各大酒坊關閉,便導致大量的以釀酒為生的人斷了生計……」
「哪怕是良策,執法之人不當,反而是使百姓遭殃……」
「已有上千人直斥東廠番子借著這件事盤剝百姓……」
登時又有好幾個官員站出來。
王芳的一張臉已變得煞白。
卻見延光帝轉過頭,丟來一個極不悅的眼神。
王芳膝蓋一軟,幾乎要跪下來。
下一刻,卞修永陡然提高了聲音,高呼道:「陛下!東廠荼毒生民,以權閹提督,必將禍亂天下,如秦之趙高,漢之十常侍也!臣請陛下重懲王芳,關閉東廠!」
「臣請陛下重懲王芳,關閉東廠!」
「請陛下重懲王芳,關閉東廠!」
「臣附議!」
「……」
接著,左經綸的一雙老目,緩緩睜開。
他看了看王芳,又若有若無地瞄了一眼錢承運,開口道:「老臣,附議。」
王芳心中咣當一聲。
延光帝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眼中光芒閃爍,陰晴不定。
「陛下……」
忽然,錢承運開口道:「陛下,凡事都要講證據,東廠有沒有橫徵暴斂,只要查一查便知道。」
王芳這才大舒一口氣,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這個剛和自己鬧翻的錢承運能挺身而出。
查就查,怕什麼?
好在太平司無能,現在庫房裡根本就沒幾倉糧食,自己又哪能算是橫徵暴斂?
……
鬧事者圍了順天府衙門的消息傳出來,巡捕營的張永年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批人。
待打探消息的人回來說夏炎接了鬧事者的萬言書進宮了,張永年陰沉著臉思索了良久,便急匆匆去了一趟王家。
半個時辰之後,耿正白策馬出了巡捕營,往京郊門頭溝疾馳而去……
第189章 京西道
京郊,門頭溝。
大台鄉別院。
繡塌上的錢朵朵側身躺著,不讓左明靜看到自己的臉。
她臉上的淚痕已經拭去,眼睛也消了腫。
可她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心裡也明白,自己現在和平時是有些不同的。
整顆心如在蜜罐里泡過,她只覺得絲絲情意泛上來,臉上一直熱得發燙。到現在都沒辦法平靜下來。
這種時候,她是不太敢再露臉的。
「明靜姐,我真的沒事呢,就是昨夜受了風寒,歇兩天就好了呢。」
左明靜道:「瞧你這身子骨,未免也太嬌弱了些。」
左明心道:「朵朵上次暈過之後,氣血是更虛了。」
這般說著,她們又在床邊守了一會,方才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聽著腳步聲離開,錢朵朵回頭看了一眼,一抹紅暈又浮上臉頰。
嬌弱?
昨夜,他也說自己嬌弱呢。
錢朵朵想到這裡,便羞得拿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
昨夜,後來,兩個人又那個了一小會,自己終究還是太『嬌弱』了,沒讓他盡興……
這般想著,她便有些自責起來。
但想到王笑後來的溫柔體貼,她心中又是一股甜意。
過了一會,門被人推開,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錢朵朵有些心慌,轉頭一看,果然卻是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