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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家在什剎海邊上,離皇宮也近。
更難得的是,瑞朝進京、清朝入關、乾朝立國,這座公主府歷經三朝都被沒有被人占據,保持了原來的樣子。
想必是當時唐芊芊和布木布泰都刻意保全這座府邸。
在王笑想來,芊芊當然是出於好心,至於布木布泰,必是打算留著它用來幽禁自己……
現在家裡人都還沒進京,公主府空空蕩蕩的,除了侍衛,連丫環婆子都沒有。
王笑懶得操心這些,活得十分邋遢。
——反正也就剩幾天了,等遷了都,也就不這麼忙了……
他昨夜又忙了個通宵,把公務都分派下去,現在打算狠狠睡一個白天,於是靴子也不脫,直接就往榻上一躺。
躺了一會,他想起來靴子裡還有火銃,又爬起來放到一邊。
出乎意料的是,接著竟是睡不著了。
離家三個多月,他也十分想念家裡人……這兩天尤其思念秦小竺,每次閉上眼就想到秦小竺的絕招……
想要那種有力、強烈、充沛的……
王笑於是告訴自己,她們過幾天也就來了。
還是先睡覺吧。
但他又發現屋子裡到處都是一股發霉的氣味。
向地上看了看,又出現了老鼠屎,抬頭一看,橫樑上還有一張大大的蜘蛛網……
王笑一想,自己妻子雖然多,平日裡家務事自己全不操心就算了,空了這麼多年的屋子要是還等她們到了再掃灑,實在說不過去。
他爬起身,招來一個親兵吩咐道:「去找些人來做個大掃除。」
「晉王,萬一混進刺客未免不妥,如在屋裡抹了毒……是否挑選一些信得過的下人來?」
王笑要是有閒工夫挑選下人,就不等到今天了。
他也懶得再操心這事,正打算在院裡活動一下好繼續睡,一名親兵走進來,低聲道:「晉王,剛才卑職看到姚啟聖在府門外踱步了一會,像是有事想求見晉王。」
「人呢?」
「奇怪的是,他看起來很猶豫,最後還是走了。」
「去查查他去了哪裡……」
……
王家。
「娘親,爹爹說我以後叫你娘親,不要再叫額娘……」
「嗯,好。」
「爹爹怎麼不來看我呀?」
王玄燁坐在毯子上,用積木蓋了一個大大的房子,很想向人展示他的成果。
布木布泰想了想,也不再說王笑沒良心了,只是應道:「你爹爹很忙,要治理天下事……」
距離王笑上次來已過了三天,她覺得比以前在大清宮中那種孤寂的日子難捱得多。
那邊蘇茉兒帶了早食進來,讓婢子給王玄燁餵著,向布木布泰輕聲道:「主子,奴婢在想,你那一招棋是否可以告訴王笑?他許是能知道你是為他想的。」
「他先叛我,我為何還要告訴他?」
「可萬一他從別人嘴裡聽說了……」
「他問都不問就誅殺了范文程、索尼等人,可笑這事偏只有兩個重臣知道,且看他還能不能查到。」
蘇茉兒嘆道:「奴婢只怕他查得不清不楚,又要誤會主子了。」
「隨他怎麼想。」布木布泰淡淡道,「他若待我好,我自會把事情告訴他。但他那樣的態度,我若還替他張羅,讓人當我在獻殷勤。」
「但要是那些人真打過來了,他更要恨主子……」
「那就讓他恨我好了……」
……
「欽天監?」
「是。姚啟聖離開晉王府後,去了欽天監,見了監正湯若望……」
王笑聽了『湯若望』這個名字,又讓人去找了個吏部的官員來,陪自己去一趟欽天監。
那吏部官員不會騎馬,王笑便與他上了馬車,一路聽他介紹。
「湯大人雖然是佛郎機人,但先帝在時他就到我們楚朝了,幫朝廷鑄造了紅夷大炮。還寫了一本書叫《火攻挈要》,當時先帝建武鑲衛,火銃也是他幫忙造的。
另外,我大楚開國以來,曆法用的是大統歷,襲承的是元代的授時法,因推算日食不準確,百官一直要求改制,於是先帝讓湯大人修著了延光曆書。
曆法大事關乎農時,建虜入關後並未為難湯大人,讓他繼續擔任欽天監正。這次乾朝投降後,晉王未曾交代過要換欽天監監正,也就依然由湯大人主事……」
曆法這東西吧,按照王笑的理解簡單來說,就是觀測地球、太陽、月亮之間的角度和距離之類,然後推算出時間、節氣、氣侯、天象等等。
比如,楚朝現在的曆法分平年、閏年,平年三百五十多天,閏年三百八十多天。
而王笑記得,歷史上祖沖之就能計算出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還精確到後面的小數點,細思就非常厲害。
這種事要用到天文、幾何、物理、數學、地理等很多理科知識,王笑這種學渣也不懂,只知道很重要就是了……
到了監天欽,他很快就見到了湯若望。
湯若望長著高鼻樑、大鬍子,但除了長相,言談舉止已經和楚朝人無異。
王笑隨口和他聊了兩句之後,湯若望高興得幾乎要發瘋,在他眼裡,眼前的晉王實在是太博學、太博學了。
這是他到楚朝近三十年來,第一個主動說出『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人……上帝啊,要知道就連他自己,也都習慣把家鄉稱作『佛朗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