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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腳步站在街邊,抬眼看去,只見王笑臉色已不再像原先那樣虛弱,頭戴纓簪,面若冠玉,肩披團龍雲袍,腰纏紫金蟒帶,一身盔甲威風凜凜。
「你又瘦了……」她心想。
因身份使然,她甚少去主動見他,更多時候就像這樣裝作偶遇般遠遠看他一眼。
然而這次王笑卻是轉頭間瞥見了她,一勒韁繩就策馬過來,見到她滿臉血污,皺了皺眉。
王笑目光又往左明靜身後的人群一掃,見自己派去的十名侍衛只剩兩名還在她身後,眼中便有了些不悅之色。
「府衙還有些公務,左大人去幫我處理。」他說話依然有些吃力。
「是……」
此時不是方便多說的時候,王笑一句話之後,撥馬就向南城奔去。
走之前王笑又向那兩個侍衛臉上一瞪,把人嚇得噤若寒蟬……
……
南城本是攻得最激烈的時候,但王笑大旗一出現,關明的士卒就心虛了幾分。
守軍士氣大振,奮力把躍上城頭的敵兵驅趕下去。
國公現身,南城之圍暫解,城頭一片歡呼。
城牆內正在督糧的張端卻是氣得渾身發抖。
——好你個王笑,我看你這樣子分明好好的,卻不早點出來。你早點出來關明也許就退兵了,現在仗打了這麼久,徐州都快要破了,關明殺紅了眼,你他娘的出來還有什麼用?!
我都要被你害死了,這輩子寒窗苦讀好不容易才讀得滿腹經綸,你卻要害死我。
張端本以為自己要身死徐州,悲憤至極,此時也氣急,一掀官袍登登登便跑上城頭,直站到王笑面前。
一抱拳,張端便道:「下官有幾句諫言與國公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空聽。」王笑道,「下去做事吧,把目光放長遠點。」
他手一揮,身後兩個親兵上前,架起張端就把對方抬到一邊去。
王笑確實知道張端想說什麼。
——仗都打到這個地步了,哪怕自己現身,關明也不願意輕易退走了,快到手的肉誰捨得丟?
但王笑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敢現身,免得提前把關明嚇跑。
因為這一局棋,他的對手是鄭元化、也只有鄭元化,至於別的人如沈保、關明、童元緯等等都只是棋子而已。
而這次他雖沒和鄭元化照過面,彼此卻已對話了許多次。
「你想決開黃河,水淹山東?」
「你想用自己和齊王做餌,拖延老夫的時間?」
「是,那這樣吧,你別急著決黃河,先看看關明能不能除掉我和齊王,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你能給關明多少機會。」
「我可以給他很多機會。」
「把脖子湊到他刀下?」
「可以。」
「痴兒,你若不死,老夫還是只能水淹山東啊。」
「我既然要拖延你的時間,自然是有辦法阻止你。」
「呵,老夫既然能答應你先看看再說,自然也有辦法不讓你阻止此事……」
王笑閉上眼,仿佛能看到鄭元化正坐在面前與自己對弈,老頭子拈著黑棋,指了指棋盤的兩角。
「那邊是開封,這邊是徐州。」
鄭元化最後將黑棋放在其中一角,道:「這是關明,圍上來了,你敢吃他,我就吃開封那條大龍。」
王笑拈起一枚白子,落在另一角,道:「我這一步先守開封。」
「老夫看到了。」
王笑又拈起一顆白棋,輕輕敲著鄭元化剛才落下的黑子,發生清脆之聲,像是敲在關明的頭。
「關明啊關明,你時間可不多了……」
……
關明確實感到惱火。
本以為今天必定能攻克徐州,沒想到下午王笑忽然現身,徐州守軍士氣大振,還是挫敗了他的計劃。
如果王笑一開始就出來,自己還可能擔心有陰謀,觀望一下或者退兵也有可能。
到了現在,仗都打到這個地步了,徐州已成強弩之末,兵也沒有、物資也沒有,王笑現身也沒用了,又不是神仙,還真能守住徐州不成?
也就是今天王笑突然現身還能振作士氣,恫嚇己方的軍心。等到明日再攻城,只要不出變故,徐州必克!
關明倒也知道董元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想撿屎吃。
童元緯什麼樣的人自己還不清楚嗎?無非想等到自己和王笑打得兩敗俱傷了再來摘桃子。
但清楚歸清楚,也沒辦法,台兒莊一戰實力大損之後,連地盤都丟了,還能怎麼辦?
趁機先把王笑掐死,再慢慢對付童元緯不遲。
好在,童元緯比王笑好對付,他只要拿好處,不一定要滅了自己。
關明知道只要自己還有一點實力,大可以花點錢把童元緯打發了,說辭都想好了。
「老童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何苦拼個你死我活?你和我打起來,損兵折將的,還不如留著我給你當淮安門戶是吧?」
「何況徐州你占下了又能怎麼樣?你捨得離開你淮安的府邸不成?到時還不是派個副總兵坐鎮,讓他幫你打餉,那還不如就讓兄弟我給你打餉。」
「這樣吧,你這次率軍為兄弟督陣十分辛苦,兄弟籌集五百萬兩銀子給你以表感謝如何?以後每年再給你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