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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會是一場冷冷清清的宴席,到最後卻十分熱鬧,一眾鄉老紛紛前來,坐在前庭品著茶水,啃著番薯,盛讚酒菜豐盛。
一直到散席之前,王笑忽然匆匆離開。
司馬壽轉頭向那邊瞥了一眼,心中沉吟不停。
接著,他忽然聽到鄰坐之人附耳過來,輕聲道:「你看到了嗎?我剛才見國公胸前溢出血了……」
「今日這場宴,怕是因為關明攻城,國公不得不露面安撫人心……但他竟沒能撐到最後,只怕傷得不輕。嘁,還想瞞我們……」
「噓,回去再說……」
是夜,一支箭羽從徐州城頭射下,有人拔起它,送進關明營中……
第868章 浮世人
徐州城東南方位,童元緯駐軍在大龍湖東面。
他本和關明說好一起打徐州,但率軍出來之後只是跟在關明後面,要關明先去打。
說的卻是很好聽,說是要替關明防備山東兵馬偷襲後方。
安營紮寨後,西面有大龍湖,北面有黃河,若有萬一便可向南退回淮安,童元緯占盡地利,沒了後顧之憂,便開始在營中夜夜笙歌,只等關明與王笑兩敗俱傷。
這夜童元緯也在營中設宴,大帳布置得富麗堂皇,隨軍的文人雅士與名姬美女薈聚一堂。
童元緯大刀金刀坐在上首,兩邊各擁著美人,時不時從她們嘴中飲過上一口皮杯兒,哈哈大笑。
「伯爺,人家不想在這邊風餐露宿的,夜裡好冷呢。」
「呆不了幾日,老子便帶你們入主徐州了。」童元緯在大手在姬妾身上拍了拍,意氣風發。
下首的客卿紛紛舉杯盛讚。
卻有一人目帶疑惑,問道:「伯爺,但學生看關明攻勢並不急,他恐怕是怕了王笑。」
「那又如何?」童元緯冷笑一聲,隨手一揮。
一名慕僚忙站起來高聲道:「最新得到的消息,徐州城確實防備空虛,王笑身負重傷還想掩人耳目,但不小心還是露了傷勢。這徐州已是伯爺囊中之物!」
眾人又是一片歡騰。
童元緯說話好不顧忌,放聲道:「台兒莊一戰,王笑以二千人破關明五萬人。老子本想著,這小子這麼能耐,以後老子投了他也不是不行。怎麼說嘛,誰能讓老子和弟兄們安樂,老子就跟著誰,是不是這個理?」
「不錯,伯爺愛兵如子,我們跟著伯爺吃不了虧。」
「哈哈哈。」童元緯一擺手,又道:「這次來,老子本來就是想親眼看看,王笑是不是真的這麼能打,但現在局勢不同了,這小子快死了,就讓關明跟他拼個你死我活。我們再把徐州城吃下來,以後大傢伙多一個地盤打餉,快活不快活?!」
「伯爺英明。」
「老子主意已定,這次來有進無退!」
一片叫好聲中,童元緯舉起案上的玉杯,將酒一口飲盡,宴上氣氛更加喜慶。
酒過三巡,童元緯在這樣的氣氛中也是詩興大發。
他雖是武將出身,卻自認為很懂些詩詞歌賦,每次宴上賦詩幾首也是常有的慣例。此時酒酣腦熱,喚人拿下筆墨,一氣呵成便寫下一首詩,哈哈大笑,交給眾人傳閱。
「好詩!伯爺文采,天下無雙……」
「學生以往聽說王笑能打仗能賦詩,今日看伯爺這詩,才知伯爺文武雙全,王笑之輩拍馬不及……」
一片盛讚中,詩傳到了童於石手裡。
童於石雖也姓童,但和童元緯並無親戚關係,他父親曾是楚朝大儒,早年間官至禮部尚書。
當時童元緯還是微末武將,因與童老尚書一個姓,於是萬般巴結,認其為族叔。也是因童家的大恩,童元緯漸漸嶄露頭角。
老尚書死後,童於石在這兵荒馬亂中也無處安身,只好投到童元緯門下。
此時捧過這張紙,看著上面這詩,童於石眉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淮左英雄仗長劍,馬上安民馬下仙。美人愛我豪傑氣,小足細細上我肩。」
童於石看罷,心中長嘆一聲。
什麼跟什麼嘛,狗屁不通也能叫詩?
平日裡附庸風雅寫些不堪入目的東西也就算了,眼下這個情況,怎能叫人不憂慮?
一天到晚的就是吃酒作樂,以後到底該怎麼辦啊?還敢跑來打王笑……
童於石哪怕不會打仗,只看童元緯這詩,再對比王笑那詩,只覺前途渺茫。
這時帳內已經安靜下來,大傢伙熱火朝天地拍伯爺馬屁,到了你童於石這裡突然停下來算什麼回事?
童於石感到眾人目光看來,心中驚恐起來。
怎麼辦?要不然說一句「伯爺這詩寫得太好,學生都呆住了」算了。
但這個時候若還不規勸伯爺,只怕以後也要大禍臨頭……
童於石思來想去,拱手向童元緯賠笑道:「伯爺,這個……眼下似乎不是作詩的時候?」
一句話,童元緯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住。
整個大帳都安靜下來。
童於石感受到一股殺氣壓下來,讓人背脊發涼。
他素知童元緯兇殘暴虐,心中一驚,強自鎮定,心想不至於吧,你再怎麼不高興,我家對你有大恩,今天我就只是一句規勸……
下一刻,童元緯哈哈大笑。
「於石你太無趣了,不想喝酒作詩就出去,別在這掃老子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