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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寧鐵騎被安排在南面,幾次沖陣都帶給瑞軍極大的壓力。
吳閻王便親領中軍守著南面,這次能否一戰殲滅楚寇,首先便是看他能不能封死楚軍南下的道路……
戰場上士卒密密麻麻,如烏雲一般。雙方從清晨殺到傍晚,直殺得天昏地暗。
因人實在太多,瑞軍後排的士卒執著刀站了一整天都還沒當面見到楚軍,只能聽著震耳欲聾的殺喊聲枯站著。這卻也不是什麼易事。戰場上緊張的氛圍壓迫著他們的神經,每一刻都是巨大的折磨。
相比而言,秦山海的指揮藝術顯然要比吳閻王高出不少。
哪怕是亂戰之中,秦山海還是努力一點點地調整陣形,讓士兵們能輪換著殺敵。
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極大的耐心與高超的指揮能力,一天下來,秦山海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因為脫水,整個嘴唇都顯得蒼白。
但就是類似這樣的小優勢堆疊起來,七千關寧鐵騎領著兩萬錦州步卒,對陣三倍於己的瑞軍老營精銳,鏖戰一天也未落下風。
未落下風,但,突圍不出去。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楚軍已是力竭。
吳閻王指揮能力雖不如秦山海,卻也是百戰老將,終於將前方的久戰的兵卒換上,讓後排的生力軍壓上去……
「殺!」
戰場一角,秦山渠提刀劈下,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浸濕。
他的大刀已然起卷,每次劈在敵軍骨頭上都要卡一下。他的虎口也破了,血流不止。
「他娘的!突不出去了……」
又殺了一人,秦山渠也終於沒了力氣,大罵一聲。
「嘭」的一聲,一員瑞軍趁他分神便衝上來,刀劈在他胸甲上。
憑他盔甲堅固,這一下也是摔下馬來,渾身都疼得厲害。
縱橫沙場一輩子,最後死在吳閻王手上總是不甘。秦山渠鼓起最後一絲戰意支起身,提起刀擋了一下攻勢,又有幾柄長刀向他砍來……
下一刻,忽聽西面戰場一片歡呼。
所有人一愣,林紹元策馬衝來,救起秦山渠便向西面奔去。
「怎麼了?」秦山渠目光看去,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西面的登州營打贏了?這怎麼可能……老子還沒贏……」
但再不可能,事實擺在那裡。
南面的關寧鐵騎不能突圍,西面的登州營卻已擊潰了瑞軍。
只見那邊瑞軍四散逃去,登州營歡呼著,一邊追擊,一邊招呼同袍突圍。
秦山渠雖然覺得有些不服氣,但也還是由衷感到高興,大呼一聲便道:「兒郎們,隨老子斷後!」
「快突圍啊!老子給你們斷後……」
楚軍士氣大振,吶喊著開始向西突圍。
四面的瑞軍四散逃竄,別處的瑞軍在一陣慌張之後才重整好陣型,向楚軍追上去……
雙方都有步卒,行進得並不快,邊戰邊走,又拋下一地的血骨與屍首。
吳閻王的中軍始終跟在南面追截著,阻攔楚軍南下。
一逃一追當中,德州城一點點浮現出它的身影……
……
「報!德州知府已準備打開城門迎接齊王殿下,軍情緊急,請速入城!」幾匹快馬飛速返回到王珠面前稟報導。
馬上的騎士渾身是傷,說話間身子又晃了晃。
王珠沉著臉,思忖片刻,果斷下令道:「進城!」
他身後的馬車上,宋禮掀開車簾道:「吳閻王這麼久不取德州城……太可疑了……」
「沒辦法了。」王珠四下一看,語氣飛快道:「沒辦法了,這一路無處可為憑障,就算這是反賊的計,那也是陽謀。」
一句話,『沒辦法了』四字他一共說了兩遍。
若還有一點別的選擇,王珠不會說這四個字。
從京城逃到滄州,他大哥王珍已如油盡燈枯一般病倒。王珠接手過南逃人馬之後,面臨的是更複雜的局面。
各路兵馬還沒磨合、糧草也已告磬、走丟了皇帝和孫白谷之後楚軍士氣開始漸漸低迷、士卒體力耗盡、傷兵的問題也顯現出來……而瑞軍那邊經過滄州一役則是變得小心謹慎。
整合山東兵馬、北上接應、再到領軍逃到避雪店……這些日子,王珠已使盡了渾身解數。
但,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他一介商賈之子,也是初次經歷這樣的大戰。到了這一刻,對方的大軍逼過來,他已經沒有選擇……
「賭一把吧。」王珠道,冷淡的神情中是無盡的疲倦。
「唉,只能寄望於德州官員還忠心楚朝了。」
宋禮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長嘆一聲,回了車廂,在搖動的馬車中對周衍跪下來,滿面淚流。
「殿下啊……願天佑我大楚……」
……
「來了。」
城牆上,許人鳳搓了搓手心裡的汗珠,低聲下令道:「放開外城、緊閉內城,等楚軍進來了,片甲不留!」
外城吱吱呀呀打開,仿佛德州瓮城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
第659章 猛火油
這一支楚軍有關寧鐵騎、神機營、山東兵馬以及少量的宣大騎兵,七八萬兵馬還護送著齊王及近三千官員、勛貴、家眷……急逃之中卻也沒有很亂。
神機營先行入城,山東兵馬護衛著車駕入城,後面便是關寧鐵騎斷後。
秦山渠橫刀立馬攔在城門外,大喝道:「城上的,開炮啊!轟他娘的反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