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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承運連眼都不抬,神情淡淡的。
衛奇道:「如今最知大人處境的便是卑職了。卑職也是依宋禮所言做事。如今鬥不過昆黨,他們便要讓卑職做替罪羊。」
錢承運又淡淡看了衛奇一眼。
好在衛奇夠直接。
「卑職心中實在是對大人敬佩不已,願為大人門下走狗。」
意思很明顯,同是天涯淪落人,我見了你今早的手段,便來求你帶帶我。
錢承運放下手中的公文。
意思是:你能為我做什麼?
衛奇便上前,緩緩遞了一疊紙,道:「卑職這些年犯了不少錯,懇求大人指教。」
錢承運隨意翻了翻。
紙上無非是記著衛奇做過哪些燒殺擄掠之事。
有些年沒見過這麼簡單高效的投誠了,將自己的罪證一股腦交出來。
就像是一條狗在主人面前露出了軟軟的肚皮。
「卑職以後就是大人的人。」
第118章 說大話
「呵,前朝時,還是我們文官怕你們太平司。」
衛奇低眉順目道:「卑職與大人才是『我們』,那些人不過是『他們』。」
錢承運哂然一笑,淡淡道:「若是東廠找你麻煩,你報老夫的名號就是。」
衛奇大喜,心知自己是逃過這一劫了。
有時候生死大事,便是別人的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今早陛上發了一通大火,這種時候誰敢觸霉頭?誰敢動錢承運的人?
「大人恩同再造,卑職願以死相報!」
錢承運微微眯了眯眼,感受著這種權勢帶來的快感。
正是這種力量,讓衛奇這個陰毒狠辣的大漢在自己一個老朽面前比小狗都乖巧,因為自己一言可決他生死,一言可決無數人生死。
這種力量,讓自己不惜一切。
他收回思路,擺擺手沉吟道:「這些年,文官們把陛下逼狠了。物極必反,接下來這天下也許就不再是內閣的天下了,誰掌握東廠、太平司,誰才是位極人臣的那個,明白嗎?」
衛奇道:「卑職只須聽大人的便是。」
「東廠提督之職是王芳的,這一局盧正初占了先手,沒什麼好想的。」錢承運沉吟道:「接下來最重要的位置便是太平司指揮使。或者,至少得掌握北鎮撫司。」
「這一點,朝中眾臣都看得明白。可惜那些人還顧著氣節,不好意思來爭。」錢承運冷冷道:「但我不同。」
衛奇拱手道:「大人旦有吩咐,卑職莫敢不從。」
錢承運道:「陛下打算借王笑案撤換太平司的人,第一步,北鎮撫使是必定要換的。」
他說著嘆了口氣,嫌衛奇只是一個百戶。
衛奇倒有玲瓏心,道:「卑職的上司吳千戶亦是對大人推崇不已。若是大人晚間有空,吳千戶想請大人到荷香樓一晤。」
錢承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他看著案上的公文,邊思量邊自語道:「也不是沒有百戶提鎮撫的先例……差一件大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衛奇不由眉頭一動。
……
王笑並沒有直接去找唐芊芊。
這大白天的,萬一又被人盯上怎麼辦?
他去了五豐街的笑談煤鋪找唐伯望。
唐伯望對王笑自然是一片體貼恭維,但看向傅青主的目光卻多有打量。
時年三十四歲的傅青主面色有些蒼白,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透著一種洞若觀火的敏銳。三縷長鬍鬚看起來又透著些書卷氣。
唐伯望一看便知道這是個厲害角色。
小東家找這麼一個人來接手京郊的地,許是對自己這些人起疑了?
如此想著,唐伯望面上卻是不露聲色,毫不遲疑地讓人套了馬車,打算親自帶他們去到京郊。
唐伯望帶了兩個夥計,一行六人分了兩輛馬車便出了城。
王笑與唐伯望、傅青主同坐一輛馬車。
王笑道:「傅先生往後便住在城外,還需要找間適合的院子。」
唐伯望便道:「正好有一處城外的院子,離京城也不遠,就在官道邊。」
王笑便借著這個時候將自己的打算說了。
「我打算讓傅先生將這些荒地分成幾個部分,一部分用來種些高產作物,一部分用來做養殖,還有……」
唐伯望聽了,心中頗有些震驚。
這東家年紀小小,竟是這般多千奇百怪的想法。這邊一件事才攤開,那邊卻是又想出這好幾齣。
如此看來,他卻也未必對自己這幫人起疑。
諸事繁雜,沒有幾個厲害人確實是做不下來。
京城西邊的山地統稱為門頭溝,王笑卻懶得爬那麼遠,便帶著幾個人爬到妙峰山上指指點點、絮絮叨叨起來。
他說的卻很有些亂。
「你們看,那樣的荒山,空著多浪費,我們用來種玉米與蕃薯……」
唐伯望與傅青主卻比他懂農活,直言那樣的地不肥,不好種作物。
「沒事,我說的那些作物好活好種。」
唐、傅二人無奈,只好先將這一茬記下來,又勸他道,若是能開墾為良田的地卻還是得種麥,以免高產作物傷土云云。
王笑反正是大咧咧道:「我只提意見與大方向,具體的你們就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