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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手段用盡,也只能站在皇極門前遠遠看著徐喬功策馬廝殺。
對他而言,這種感覺便好像是……一局遊戲,自己這個法師技能放完、沒藍了,便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玩戰士的耀武揚威。
極其不爽。
但,這並不是一局遊戲。
開玩笑般的自嘲並不能完全消除王笑心中的觸動。
看著那些兵士一個一個倒在屍海里,他努力讓自己不閉上眼。
當然也會想逃,但這一世,活在這個時代終究會面對更多的戰場。無路可逃。
打仗這件事,無論如何述說都太過輕描淡寫。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乍聽觸目驚心,但戰場上的殘酷絕不是任何文字能道盡的。
第一次親眼直視戰爭,直視這種大規模的殺戮——對大多數人而言,絕非想像中那樣理所當然。
於是,王笑將它視為自己學習打仗的第一課。
他靜靜站在那裡,看著己方的人一個一個死掉。
死了三百人,四百人,五百人……
他們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終究在刀鋒下成為屍體或殘疾。
王笑心中也有不忍,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種『不忍』捨棄掉。
瞳孔中映著殺戮,耳邊是絕望痛苦地哀嚎。憐憫心也一點一點被割離掉。
「不要去想善惡對錯。要冷血無情……」少年喃喃著,看著場上掙扎著的虎賁衛,心道:「你們只是我的棋子,是數字。」
「想學會打仗,先學會不把人當人看。」
他閉上眼……
場上,虎賁衛傷亡人數近半,終於,整個陣型轟然潰散!
如堤壩被洪水衝垮,一股一股的兵士散亂開來。有人堅持作戰,有人被神樞營分割包圍,也有人拋下手中的兵器大呼饒命,更有人分散著沖向緊閉的三道宮門……
「開門啊!敗了,已經敗了!」
「為什麼援軍還沒來?!」
「開宮門……」
王笑睜開眼,眼中只有狠厲,喝道:「放箭!」
箭雨從他身後的宮牆上襲下,將逃往這邊的虎賁衛兵士射倒在地。
慘叫聲響起,有兵士嘶聲討饒道:「駙馬爺,撤吧,打不過的……」
「我不想死啊……」
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極是可憐。
王笑眯了眯眼,搖頭。
他聲音已然嘶啞,卻還是高聲大喝道:「你們沒有退路,只有死戰到底!若敗,我陪你們死在這裡!」
他顯然沒有打開皇極門的打算,那些潰逃的兵士只好咆哮著、大哭著,痛苦、絕望地拿起兵器向神樞營迎去。
「啊!殺啊……」
徐喬功皺了皺眉。
敵軍被激發出這種絕望的兇狠讓他有些惱怒。
他將手中的長刀重重敲在地上,高聲喝道:「虎賁四衛聽著,你們寡不敵眾,不想死的,降服於太子,可立不世功業!」
「拿下王笑人頭者,太子日後必加官晉爵!」
神樞營士氣大振,亦是齊聲大喊道:「投降太子,可立不世之功!」
「殺王笑,加官晉爵……」
王笑:「……」
他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幾個虎賁衛將領。
一群人對視了幾眼,眼神都有些虛。
「駙馬忠君報國,我等必護駙馬周全。」一個體壯如牛的金甲小將應道。
王笑訕訕一笑,心道:「是嗎?但我也沒有很忠君報國。」
他嘴上說得雖然好聽,什麼『陪眾將士死在這裡』云云,但其實讓人在皇極門上準備了人吊籃,時刻準備著跑路。
現在怎麼想都很不妙的樣子,也許該逃了?
果然,不少虎賁衛的兵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接著,有士兵嘶吼著向這邊殺來。
王笑一驚,喊道:「快!」
快放吊籃!
下一刻,吱呀聲響起,皇極門被緩緩打開。
一列又一列黑甲兵士從王笑身後迅速地衝出來。
「列陣。」有人喝令了一聲,高聲道:「武驤衛奉陛下之命平叛,還不束手就擒?!」
王笑微微有些詫異。
沒想到啊,自己這個父皇居然還藏了一手,而且還願意派出來救自己。這是突發善心了還是怎麼想的呢?
他轉頭看去,卻見一個黑甲紅纓的將軍威風凜凜地跨步出來,看起來很兇悍的樣子。
接著,武驤衛魚貫而出,依次列陣。前面兩百人手中持的卻是鳥銃,紛紛頂在肩上一頓操作。
神樞營中微微有些慌忙,有人慌慌張張喊道:「完了,真的中埋伏了……」
那黑甲大將高高揚起手,緩緩喝道:「瞄準。」
「放!」
「砰」的一陣響聲,有血花在前方的神樞營兵士身上炸開!
「啊!」
一片慘叫……
王笑目光看去,微微有些驚訝。
這時代的鳥銃大多都是火繩點火,此時武驤衛那兩百人手中拿的鳥銃卻不同於火繩鳥銃,竟是燧發的。
王笑倒也有向小柴禾打聽過這方面的事,知道先帝時,南京就有個官員改造了一種燧發鳥銃。而他二哥王珠手中那把則是從海外帶來的撞擊式燧發槍。
王笑摸來摸去又看不懂,也只好找匠人慢慢摸索。槍這種東西,打起來砰砰的蠻有意思,探索製造的過程對他這個外行而言卻是枯燥而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