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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芊芊笑道:「不是碰巧遇上的吧?我猜是王珠替你找到的。人也不是你殺的……」
她指了指摔在地上的鍋頭。
「是他殺的,只是那句『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是你寫的。」
桑落沒想到這女子竟是一眼便將事情看破,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唐芊芊又道:「想必你讀書不多,是按字面意思來理解的。天道無親……你爹娘被那人販子殺了,是嗎?常與善人……你感激老天給你王珠這個『善人』,是嗎?」
桑落更覺駭然,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王珠與小柴禾有生意往來,你便把事情交給小柴禾收尾,才有了後來的殺手『木子』,其實只有這第一樁案子是你犯的,對嗎?」
桑落:「……」
「你看,你就這點城府,也敢背著主人行事,敲人家的悶棍。」唐芊芊忽然話風一轉,叱道:「行事、動機,蠢得一榻糊塗,王珠精明一世,竟能調教出你這樣的下人。」
她說著,探手挽著王笑,一幅為他出頭的樣子,又道:「那等辛秘之事你也敢開口說,今日若非聽到人的是我……」
「是你又如何?」忽然有人說道。
茶館樓梯上,王珍與王珠緩緩走上來。
兩人好整以暇地在王笑與唐芊芊面前站定。
王珍比剛出獄時氣色要好不少。
王珠卻還是那一臉刻薄的表情。
先開口的是王珠,他看了一眼唐芊芊挽著王笑的手,向王珍道:「這小子可有大哥你年少時的風範?」
王珍搖了搖頭:「我不及也。」
王珠便向王笑罵道:「不像話!」
桑落怯怯上前兩步,在王珠面前跪下來:「少爺,我……」
王珠轉頭看向王笑道:「知道了?那一棍子是她敲的,此事我會處理。」
「哦。」
桑落便站起來,不聲不響地立在王珠身後。
至於怎麼處置桑落,王笑懶得操這份閒心。
「兩位兄長放心,我會與唐姑娘交待清楚,必不泄露……」
王珠卻是打斷他的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衣服呢?」
王笑道:「昨夜在太平司撲火弄丟了。」
「撲火?」王珠冷笑道:「是不是要讓太平司衙門給你一份嘉賞?」
唐芊芊手依然挽著王笑,卻是笑了笑,道:「兩位兄長既是來找我的,何苦逮著笑郎一個勁說他?」
王珍苦笑了一下,心道——因為你比我們想像中厲害,我們還沒想好怎麼辦……
王珠臉色依然冷冰冰的。
但事情對他來說他變得棘手起來。
——本打算來興師問罪,一上樓便聽到那一句『辛秘之事』,他便知道事情不好辦。
氣氛一時便有些凝固。
率先打破尷尬的又是唐芊芊。
「笑郎,不如介紹一下?」
王笑微有些訕然,道:「這是我大哥二哥。」
「大哥、二哥。」唐芊芊也不認生,笑語盈盈。
王笑又道:「這是我的女……好朋友,唐芊芊。」
王珍擺了擺手,略帶著些譏嘲的語氣道:「想必姑娘這回是做的糖業生意,所以姓唐?」
唐芊芊故作訝然道:「大哥此言何意?」
王珍道:「內子姓陶,閨名文君,恰好在姑娘手上被騙了兩萬兩銀子。王某今日過來,第一樁事便是來替她了結此事的。」
唐芊芊竟是笑容依舊。
「論起來,大哥大嫂夫妻間的事,我本不好多言。只是大哥平日行事,未免有些……哪怕玉梭姑娘知書達理、冷菱姑娘歌舞雙艷,也不好冷落了家中賢妻。」
聽到這裡,王珍臉色微微有些訕然起來。
王笑心中不由「啊哦」了一聲——大哥你玩不過的。
唐芊芊接著笑道:「你們夫妻話既然說開了,大哥又經過一場牢獄之災,想必與大嫂已心結盡去,至於那兩萬兩……花枝。」
那邊花枝應了一聲,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帳冊,放在茶桌上。
王珠便拿起帳冊隨手翻了一翻……
唐芊芊緩緩說道:「笑郎心繫世間苦難百姓,想以一己之力為各地來京的難民做些事,種糧食、開衣廠、供煤取暖、開棚濟粥……小女子被他一番濟世之心所感,有心助力,卻身無長物,逼不得已,騙了些富家財物,這兩萬兩銀子已盡數用來在京郊購地買礦。二位兄長可以看一下,契據上寫得分明,這些產業皆在笑郎名下。」
王笑轉頭看去,只見唐芊芊顏如朝露,帶著讓人如浴春風的笑容。
他一向是知道她演技好的。
卻沒想到這麼好。
那邊王珠放下帳本,又翻了翻盒子裡的契據。
「東西不假,她竟還墊了一千多兩。」
被騙的兩萬兩銀子如今被還到弟弟名下,王珍只好搖搖頭苦笑起來。
王珍便道:「當時你對文君亦是如此,借一千兩,便還一千一百兩。手法如出一轍。」
唐芊芊莞爾道:「大哥這就是莫須有之罪了,那不妨等到我找笑郎伸手要什麼東西時再來指責小女子。」
王珍苦笑不已,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唐芊芊挽著王笑,小有些得意道:「謝大哥誇讚。」
她半點驚慌之態都沒有,竟像是在與家人玩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