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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爺斜了斜眼,低聲道:「是啊,我從小就怕靠近他啊,但沒辦法,他救過我。」
「除了那些蟲子,我還覺得有什麼地方更讓人瘮得慌。」羊倌縮了縮脖子,道:「說不上來。」
蔡悟真難得開口說了一句:「他把人也當作蟲子。」
羊倌又吸了一口氣,壓著聲音道:「是啊,老子還當他什麼時候找的顧哲彥,原來是上次說去『捉蟲』,真他娘……」
「別說了,小心點。」花爺低聲念叨了一句,叱道:「滾開,臭乞丐……」
說話間幾人已走到一間名為『杏安堂』的醫館前,羊倌停下腳步,捧著破碗轉身向別人行討,花爺與蔡悟真則是步入醫館。
「花相公來了,這是……又摔傷了?」
「是啊。」花爺嘆道:「這頭疼的病還沒好,這腿又壞了,勞卓大夫看看。」
那卓大夫讓徒弟扶著他坐下,掀開褲管,見膝蓋上一片血淋淋。
「敷點藥吧。」卓大夫道了一句,才起身,手卻被花爺握住。
「要多少銀子?」
「八錢。」
「這麼貴?!」
卓大夫一愣,心想這個冤大頭上次看頭疼願意花一兩,今日怎麼這么小氣?於是他撫著長須便侃侃而談起來,只說自己這藥是如何如何金貴,杏安堂又是如何如何遠處聞名。
「這麼歹毒的價你也叫得出來……」
這邊還在爭執,忽聽門外一片嘈雜。
「快!大夫呢?!快救將軍……」
卓大夫轉頭看去,只見幾個親衛兵扶著一人進來,那人被圍在中間,身上衣衫不整,披著一張床單,臉色蒼白,目光兇狠而猙獰,下身一片血淋淋。
卓大夫還在發愣,耳畔又是一聲驚雷般的大吼。
「動手治啊!」
一名親衛大步上前,提起卓大夫的衣領,手中單刀便壓在他脖頸間。
「快啊!救我家將軍!」
那刀鋒逼人,卓大夫嚇得面如土色,忙上前扶住吳通坐下,一掀床單,登時驚在那裡……
「這這這……」
這傷勢實在是驚人,又有刀逼著,卓大夫手都顫抖起來。
倒不是難治,就是……縱使一輩子各種奇奇怪怪的傷都看過,但眼前人的兇狠、還有傷人者狠毒都讓人心悸。
「你們是誰?!出去!」身後的士兵還在大喊。
「軍爺,小的腿傷了……馬上便出去……」
卓大夫低著頭,目光專注地察看著傷勢,心想道:「這下手……不對,下嘴之人實在是……」
下一刻,受傷的吳通猛然提起卓大夫!
「將軍……」
「嘭!」
一聲重響,卓大夫背上吃了一記,嘴中鮮血狂噴而出,灑了吳通一臉。
「保護將軍!」
「啊……」
慘叫聲迭起,醫館中一片慌亂。
吳通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鐵青起來,站起身便向後退去。
劇痛、憤怒、屈辱……無數情緒泛湧上來,吳通已發了狂,一雙眼中血絲密布,早已變得通紅。
他不停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屠掉臨清城。
不該貪戀臨清的繁華,就該把這滿城的狗東西殺個乾淨!
……
巷子中,羊倌衝出來,提起一桶煤油便潑在醫館大門上。
火摺子拋下去,「轟」的一聲便是大火響起。
將軍府那邊也是一片喧囂,已有親衛集結著向這邊衝殺上來……
醫館之中,吳通又退了一步,身子重重撞在藥櫃之上。
「你他娘是誰?!」他大吼道,憤怒如火一般襲卷過去。
他下身空蕩蕩的,褲子還卷在腳上,到現在都沒來得及捲起來。
血不停地滴……
目光望去,他能看到醫館中一個中年人揮舞著拐杖抵擋著自己的親衛。負責刺殺的是一個短髮青年,正握著從親衛手中搶來的單刀瘋一般地不停向自己劈砍。
吳通提著凳子,奮起餘力不停擋著。
「當、當、當!」
刀砍在凳子上,木屑紛飛……
混亂之中,蔡悟真轉過頭,透過醫館的火光看去,遠處的親衛已向這邊奔來。
時間不多了。
「死!」
一聲大吼,單刀猛地劈下。
吳通久經戰陣,電光火石之間,抬起凳子一擋,手再轉,嵌住對方的單刀。
他下意識想抬腳去踹飛對方,一陣劇痛又從胯下傳來……
「啊!」
「嘭」的一聲,凳子重重撞在蔡悟真胸口,將其擊飛出去!
吳通腳下被褲子一絆,自己也摔在地上。
蔡悟真重重摔在地上,藥櫃砸下來,他迅速又起身隨手撿起一把稱藥的小銅秤,再次撲了過去。
「死!」
他手中銅秤猛然刺出!
又是一連串的慘叫,卻見吳通一把捉起地上的卓大夫,高高舉起、擋在身前。
此時從發動刺殺也不過短短的一小會,從將軍府過來的親衛已快要撲到了門前。
蔡悟真看著眼前卓大夫驚恐的臉,手下意識的停了一停。接著,他腦中驀然想到史工說的那些話。
——花爺不夠狠,所以,我才是鬼頭蜂!
「啊!」
一聲淒烈的慘叫,小銅秤的末梢猛地刺穿卓大夫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