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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飛快地抬頭看了皇后一眼,低聲道:「皇后娘娘,我……我我不是想懲治他……」
「不想懲治?」皇后微微沉吟起來。
兩人手段心計又何止是雲泥之別,皇后只盯著錢朵朵的臉稍看了看,心下便已明白過來。
果然,只聽錢朵朵道:「我父親說,他做了這樣的事,駙馬是當不成了……能不能……能不能……」
猶豫了良久,她才鼓起勇氣,閉上眼道:「臣女求求娘娘,能不能就說是當時選錯了……不再選他當駙馬……給臣女和他……」
她緊張到手指顫了顫,放才將最後兩個字說出來:
「……指婚。」
兩個字說出口,錢朵朵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皇后的臉上的笑意卻是凝固了下來。
「想什麼呢。」她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再將你許給他?當天家是兒戲不成?」
「可是……父親說……」
傻丫頭,你父親當然是騙你的。
皇后心中譏諷了一聲,搖了搖頭,終是開口道:「死了這條心吧,他被選為駙馬,卻又被剝了這資格。便是因為他私德不修、又犯了王法。犯了王法自然是要治罪,諸罪並罰,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條。」
錢朵朵猛然抬起頭,一張臉已成了煞白。
「不……父親不是這麼說的……」
父親說的好好的,讓自己進宮和皇后說了,便能讓王笑不尚公主,與自己成親的啊……
耳畔那些話還在迴響,摻雜著皇后那一句『死路一條』,錢朵朵極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為父已經安排好了,切記,你要說是被他用強了,不然你便是勾引駙馬,要害錢家滅門。但為父是天子近臣,自然能讓陛下替你許婚……」
「為父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心上之人,明日事情若成,我們便將文家的聘書退回去……」
「死路一條?」錢朵朵喃喃著,低聲自語道:「是我……是我親手將他推上死路的。」
腦中再回想起那夜芙蓉春暖,她心中悲切湧上來,只覺一片天旋地轉……
……
建極殿。
大理寺左少卿,正四品,佐寺卿掌駁正獄案及重囚復訊工作。
溫容信時年三十有六,外表丰神俊郎,有國士之儀態。
在這樣的年紀就穿上紅袍、束金帶,他算是極年少有為的幹練之臣。
「陛下,昨夜三司衙門一起調查東廠,便是由下官負責整理證據。這半日之間,又有許多重要線索。」溫容信說著,頗有些從容不迫,道:「還請陛下與諸位大人容下官細稟。」
延光帝心中嘆了一口氣。
繞來繞去,這些文官還是不願意放過東廠。
「先將這小子押下去。」延光帝便指著王笑道,臉上猶帶著怒其不爭的表情。
溫容信卻是不急不緩地行禮稟告道:「此案與這位王公子關係極深,不妨一起訊問。」
「哦?」
溫容信道:「下官認為,王笑侮辱錢侍郎的女兒,恐怕是為了報複錢侍郎。」
順天府尹夏炎便湊趣問道:「此言何解?」
溫容信轉頭瞥了羅德元一眼,道:「前陣子有御史彈劾王笑、白義章、秦成業……錢侍郎便依著章程查了查,雖沒查出來什麼來,卻也遭到了報復,後來甚至有歹徒闖入錢宅。」
王笑便插話道:「這位大人,歹徒與我又有何……」
便有親衛拿布將他嘴巴堵住,五花大綁著與王芳丟在一起。
溫容信一雙狹長的眼睛眯起,淡淡看了王笑一眼,朗聲道:「諸君不妨試想一下,一個準駙馬,誰給他的膽子如此肆無忌憚,竟敢欺辱當朝重臣之女?」
夏炎又湊趣道:「誰給他的膽子?」
錢承運俯在那裡也不再悲哭了;左經綸與卞修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盧正初閉著眼,一動不動。
大殿上,只有溫容信的聲音迴蕩開來:
「下官這裡有許多人的舉證,將諸多證據整合在一起,竟發現一樁驚天大案……」
「前幾天,太平司死了一個百戶,名叫衛奇。據千戶趙平供述,殺他的人是王笑。可王笑為何要殺衛奇?」
「據張旭供述:王芳與王笑早已合謀,打算借禁酒收糧一事大撈一筆,衛奇死的當夜,他們便是在太平司收賣人馬、籌備此事。結果衛奇不答應,王笑便讓人殺了他。」
「而動手殺衛奇的人又是誰呢?秦成業在京中的孫女。」溫容信道:「想必諸君會奇怪,這件事為何會扯到秦成業的孫女?」
「因為,這是一伙人、一起實行的一樁有計劃的貪贓案。」
「之後的事諸君都知道了,他們一共盤剝了八萬石糧食,準備囤積居奇。但諸君不知道的是,糧食不只八萬石,而是——整整十二萬石!」
延光帝臉色一變,殿中議論聲起。
只聽溫容信高聲道:「在油坊街的兩間倉庫里,還有四萬石糧食!」
一言此至,盧正初、白義章皆是身子一顫,猛然睜開眼。
油坊街倉庫?
那是昆黨的糧倉啊!
錢承運果然是有備而來……
卻聽溫容信不急不徐地又說道:「據戶部員外郎文和孝舉報,白義章實系國之蛀蟲!這些年,他從戶部撈的賑災銀糧,便是藏在油坊街的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