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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光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群臣冷眼看向錢承運,暗罵這老奸巨猾的傢伙是有備而來。
錢承運又道:「這些反賊細作在臣家中遭遇了官差,未討得好,便返身去劫了刑部大牢。」
朝中群臣紛紛譏諷起來。
「巧舌如簧,顏之厚矣!」
今日不管是鄭元化一黨還是左經綸一派都已紛紛視錢承運這個叛徒為眼中釘。
此時便到了御史們出來打嘴炮的時候。
孔賓這樣的御史便站出來貌似耿直地破口大罵,一則給陛下施壓,二則也是自己表現。
一眾『直臣』便紛紛罵起來。
「這便是你為自己脫罪的理由?」
討伐聲中,錢承運跪俯於地,道:「臣並非是為了給自己脫罪,臣其實是為了給自己請罪。縱子行兇,此罪一;失之調度、至使牢犯走脫,此罪二;私動刑罰,此罪三……」
延光帝好奇道:「何謂『私動刑罰』?」
錢承運忽然大哭起來,一張臉上老淚縱橫。
「臣教子無方,見錢成殘害人命,盛怒之下便搶過一把腰刀砍了那孽子兩刀……臣此舉,一則有傷天和,二則犯了國法。懇請陛下處置。」
一眾御史紛紛再次怒罵起來。
「厚顏奸佞,竟敢在大殿之上演苦肉計耶?!」
錢承運長須抖動,雙目通紅。
他緩緩摘下官帽置於地上,用帶著悲愴的聲音道:「臣知眾同僚不信。已讓家人用擔架抬了那孽子過來,此時正在承天門外……此子,大逆不道、咎由自取,臣請諸君共鑒,以儆效尤!」
「我前車之鑑,望諸君切勿如此般,子孫不肖、釀成大禍。」
延光帝長嘆道:「愛卿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遠遠的,有小黃門跑過來,延光帝便派人過去探問。
那小黃門便低聲稟報起來。
延光帝猛然站起,再看向錢承運,已是滿眼的震驚與悲憫。
「錢愛卿何苦。」他微微仰起頭,對那小黃門嘆道:「說吧」
「錢侍郎,令郎失血過多……已不治而亡了……」
錢承運一雙老眼中淚水長流。
這便是他所言的『請諸君共鑒』了。
來啊,想和老夫爭?
都來!老夫今日便將兒子的屍體擺在紫禁城外,看看我這血淋淋的三品官位,誰敢來拿?
他猛然跪俯於地上,痛呼道:「他雖是臣的兒子,但臣殺了人,實是有罪,臣請聖裁!」
第116章 我們做
滿堂文武皆是動容。
這叛徒,好狠的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傢伙竟是用自己兒子的命來換前程!
諂媚君上,勾連閹黨,毫無氣節,寡廉鮮恥,心狠手辣,喪盡天良……這樣的人,居然也配立於朝堂之上?
看著錢承運的背影,百官皆是目露鄙夷。
錢承運能感覺到的背後那一道道如刀劍般的目光。
但他已做出選擇。
與昆黨的第一局敗了,自己註定會是左經綸的替罪羊。
加之刑部出了漏子,更是火上澆油,危機四伏。
要想立於這朝堂之上,要想當人上人,就必須得有所捨棄。
什麼氣節?什麼道義?什麼親情?
壯士斷腕,方有生機。
他閉上眼,在心中與自己的次子道了別。
——成兒,你便算是治好了也不過是廢人。今生緣份,父子一場,你便成全為父罷了……
果然。
延光帝高站在那裡,開口冷冷道:「這便是你們口誅筆伐的奸佞?!」
「你們彈劾他結黨營私,彈劾他公器私用,彈劾他居心叵測……為何這些朕都沒看見?若他結黨營私,為何這大殿之上竟無一人為他發聲?」
「朕的刑部侍郎,會因京中百姓之死,手刃自己的親生兒子。結果呢?那些百姓卻是唐逆細作。而朕的文武大臣們,你們!卻還不信唐逆有細作在京城,你們以為這天下歌舞昇平?日日斗、夜夜爭,可曾有想過時局已經糜爛到了何種地步?!」
「若有朝一日京城再遭圍困。朕告訴你們,皆是你們這些鼠目寸光的好臣子之功!」
他一席話說完,滿殿的大臣又是一陣悲呼。
「臣等有罪!」
「臣等有罪!」
朝堂衣冠,一排又一排地跪了下去。
延光帝站在階上看過去,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今日,他便要讓所有人知道,這朝堂上,到底是誰說的算!
錢承運支持自己開東廠,便是忠臣。
錢承運為自己狠狠地扇百官一巴掌,便是能臣。
只有讓這樣的忠臣、能臣得到應有的待遇,才會有更多的忠能之士為自己這個皇帝發聲。
……
朝會之後,延光帝便在小朝會提出了自己的主張。
「禮部梅尚書告老還鄉了。朕屬意讓尤開濟接任禮部,讓錢承運升任刑部尚書,諸君意下如何?」
左經綸一驚。
盧正初也是皺了皺眉。
錢承運如今算是誰的人?
兩人便轉頭向鄭元化看去。
卻見這位首輔大人依舊是一臉的波瀾不驚……
……
積雪巷。
王笑花了很長的時間講述細菌、病毒等小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