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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你要敢把我說出來,殺你全家……」
……
「全家都死了?」
兩天後,耿當走進了喬濟良的院子,蹲下身看著院中的三具屍體。
「都是被掐死的。」
如今已是錦衣衛千戶的崔老三滿臉苦惱,嘆道:「巡撫大人推斷是建奴細作給了這郎中解藥,因此我派了幾個兄弟一直跟著這郎中,沒想到還是讓兇手得手了。」
「有啥線索沒有?」
「這郎中救了侯爺,得了賞銀一百兩銀子。」崔老三道:「銀子還在身子。說明兇手就是建奴細作,殺人是為了滅口。」
耿當道:「不用你說俺也知道。」
「你再看這個指印。」
崔老三在耿當身旁蹲下來,伸出手,扼住喬濟良的脖子,道:「看到沒?這兇手的手,比老子的手小不少。」
「這大小,總不能是個孩子?」
「也許他是這麼捏的?」崔老三拿手比劃了一下。
耿當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雞爪手?」
「我讓弟兄們查查東阿縣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吧,尤其是外地來的小孩,或手有畸形之人。」
耿當點點頭,嘆了口氣。
「娘的,鬧了半天,還有幾個漏網之魚。」
「國公爺沒事就好。」崔老三問道:「國公爺醒了吧?」
「沒……沒醒……」
……
「王笑死了嗎?」
「還不知道,總之最新傳回來的消息,人還未醒。」
孔貞堪與孫興弼說著話,一路趕到衍聖公府。
如今劉中砥的死訊已然傳來,但屍體還在東阿縣,因此二人分別從曲阜縣衙、尼山書院趕回來商量。
衍聖公府占地極廣,比曲阜縣城還大。大門上書『聖府』二字,金字流光、冠冕堂皇。
門楹兩邊,一對藍底金字的對聯更是氣魄不凡。
「與國咸休安富尊榮公府第。」
「同天並老文章道德聖人家。」
對聯之中『富』字上少了一點,象徵『富貴無頂』,『章』字下面一豎直通上面,象徵『文章通天』,一派與天地並存、與日月同光之氣派。
孔貞堪與孫興弼自然不能從大門進入,但在門前走一遭,那股聖人血脈的自豪又再次湧上胸膛。
——是啊,自己是聖人子嗣。
從側門進了府,又繞過一道『聖人之門』又繞過『重光門』,這重光門是一般官宦人家沒有的,平時關閉,從兩側通行。只在皇帝出巡,或祭孔時才能在十三重禮炮聲中開啟。
繞過重光門,前面便是大堂,大堂用來宣讀聖旨,堂上擺著一道一道的紅底金字官銜牌坊,數不勝數。
「襲封衍聖公、紫禁城騎馬、光祿寺大夫、太子太保、欽差大臣、奉旨稽查山東全省學務……」
二人沒走進大堂,從旁邊繞過,前面是二堂,上面掛著「欽承聖緒」、「詩書禮樂」的大匾,是衍聖公會見四品以上官員,替朝廷考試禮學之地。至於三堂,則是見外客的地方……
二人拐到西面,又穿過忠恕堂、懷安堂,一直進到南花廳,才停下腳步,在外面恭侯著。
整個聖府都很安靜,但其實是人來人往,只是每個人都放慢了腳步,不敢發出聲音。
只在這裡,隱隱能聽到花廳後面的學屋有讀書聲傳來。
孔貞堪與孔興弼也不敢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出來一個中年男子。
孔貞堪目光看去,低聲道:「胤榕,你來了,這是?」
他雖比孔胤榕長一輩,但說話間十分客氣。
剛走出來的孔胤榕點點頭,負著手,有些傲然的樣子,淡淡道:「你們來見宗長?還要再等等,德昂死了,事情麻煩了。」
孔興弼道:「十九叔,宗伯讓你來,不會要真的給田地吧?」
「給得了嗎?」孔胤榕搖了搖頭,冷笑道:「就算我們想給,怎麼給?幾百萬畝的地,數十萬的佃戶,分布五省百餘縣城,算得清楚嗎?」
孔興弼點點頭,他心裡對這些很清楚——孔家的地實在是太多,因此專門設置了『管勾廳』來掌管收租,佃戶交了租,帳房就在戶冊上打個勾,因此叫『管勾』。管勾廳下面還有屯官、總甲、小甲。
管勾廳就是由孔胤榕管著,孔胤榕不可能會同意給出田地。因為現在他就是數十萬佃戶的皇帝,對數十萬人予取予求。
孔興弼曾經聽人說過,孔胤榕要是出了門,看上了哪個佃戶的女兒,只要一個眼神下面的小甲就能將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十九叔,德昂死了,王笑來者不善啊。」孔興弼低聲提醒了一句。
「那麼辦?」孔胤榕道:「關係我們孔家近萬宗室的吃喝用度,這是命根子,他要動,只能和他拼了。」
話到這裡,他壓低聲音,又道:「宗長見了我之後,又見了興弨。看來是要和王笑死磕到底了。」
孔家是世襲公爵,是可以養兵的,家中有『林廟守衛司百戶』,相當於孔家的兵部。
如今的是亂世,孔家的兵丁也養到了五千多人,常駐孔府守備的便有二千五百人。負責守衛司的便是孔興弨。
說到這裡,孔貞堪嚇了一跳,喃喃道:「這不會是要打起來吧?」
「叔爺勿驚,哪裡就至於打起來?」孔興弼笑道:「自古以來,有誰敢碰我們孔家?王笑凶?凶得過完顏阿骨打?凶得過忽必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