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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光帝眉頭一皺,預感到此事並不簡單。
溫容信將手中的卷宗呈上去,才接著道:「經查,胡三兒在半年前由牙行賣給王珠的,而販賣胡三兒的人卻是並非其父母,而是城中一個封姓男子,臣順藤摸瓜,最後發現……」
「這胡三兒是別人安插進王家的眼線?」延光帝的目光只在卷宗上掃一眼,便已將事情看得明白。
「不錯。」
延光帝將目光從卷宗上抬起來,沉吟道:「半年前?那時候誰會在王家安插眼線?若讓朕來猜,當時剛剛開始遴選駙馬,那這個人應該是……嘉寧伯。」
他說著,將手中的案宗往下翻一頁。
果然。
「嘉寧伯薛高賢。」
「陛下聖明!」溫容信在地上拜倒,驚詫道:「臣查訪數日、暝思苦想而來的結果,陛下只一眼便看透,臣……五體投地。」
第298章 翻盤局
王家。
「你怎麼知道鄭老頭會幫我們?」花枝問道。
「他不是幫我們。」唐芊芊淡淡道:「他不過是藉機削弱皇后一族的勢力。」
花枝其實不想知道,但為了給唐芊芊面子,還是問道:「為啥?」
唐芊芊道:「鄭元化看似是太子一黨,實則是想控制太子。他計劃的南遷在即,提前布局將薛家打壓下去,到了南邊,他便更好掌控太子。今次之事對他而言亦是難得的時機。你記住,要利用一個人,先知道他的真實目的。」
「哦。」
「說起來,王老二這份心性實屬堅忍,知道了自己這些年一直被鄭黨利用,卻還能忍下這口氣向鄭黨服軟……又承諾暫時不殺太子,以換取鄭黨幫笑郎這一次。明白了嗎?所謂合作,便是各取所需。」
花枝也不知聽懂沒聽懂,道:「你們這些人心眼可真壞。」
「若無這樣的心眼,如何在這京城活下去?」
花枝道:「等我們大軍過境,不聽話的殺了,聽話來打發去種地,這天下不就安定了嗎?」
「蠢丫頭,哪有這樣簡單的事。」唐芊芊哂道,「你以為義軍中就不玩心眼?你以為大帥當年能坐穩交椅,是因為他是十萬人中最能打的一個不成?組織十人同心做一件事尚且不易,何況治天下。」
花枝道:「但京城裡這些人又沒有治好天下。」
「往者可諫,如今與這些老奸巨猾的官油交手,對我與交笑郎而言,便好比是課業。它年我們能否在新朝立足,便看如今這功課學得如何。」唐芊芊低下頭笑了笑,又道:「這京城唯為兩件事最有趣,一是笑郎,二便是這些陰謀詭計。」
花枝只聽到『功課』二字便覺頭大不已,道:「這玩陰謀詭計便好比是與人比試,也許還能算是有趣……但,王笑又有趣在哪?」
……
宗人府就在皇城之外,與太廟隔著一道宮牆,東接兵部,南鄰吏部。
五花大綁的王笑被押到宗人府,便由瑞王的心腹交接,押著他繼續往裡走去。
衙署破舊冷清,處處透著一股陰森。
「老宗正好歹把這裡修繕一番才是。」王笑道。
瑞王轉頭看了他一眼,嘆道:「國庫空虛,宗人府該以身作則,為天下提倡儉樸風氣。」
王笑道:「我看恭王、肅王便很有錢,不如向他們借一借。」
「他們是他們,與本王何干?」
王笑道:「畢竟是父子天倫,恭王死了,老宗正也該為他報仇才是。」
瑞王深深看了他一眼,蒼老的容顏上泛起一絲殘酷的笑容,緩緩道:「你這不是來了嗎?」
王笑聽了這一句話,苦笑一下,會心地點點頭。
瑞王道:「這裡皆是本王心腹,談話不必顧忌。」
王笑道:「好。」
瑞王說話慢騰騰的,又道:「今日為了你來,本王還到太平司借了刑具,一會你大可嘗嘗。」
王笑道:「這些刑具就不必還了,京中王公多,往後還要常用。」
瑞王搖了搖頭,道:「少年人不知利害,死不悔改,逞些口舌之能。」
說話間路過一個小庭院,卻見一個腳載鐐銬、披頭散髮的老者正在院間堆雪人。
王笑見他神情專注,如在精雕細琢一件藝術品,不由駐足看了兩眼。
瑞王倒也由著他看,緩緩嘆道:「這位是先帝之弟,陛下的七叔,曾封安陸王。算來已在宗人府圈禁了五十三年了。」
「他雪人堆得真不錯。」王笑贊道。
「待本王折磨死你,對外便稱……你是被安陸王打死的。」
瑞王的聲音依然很慢,如同一個老人家正在絮絮叨叨地叮囑著什麼,又道:「得把你的腦袋砸得稀爛。」
下一刻,那邊披頭散髮的安陸王拿起一個大錘子,狠狠砸在雪人頭上。
雪花四濺中,安陸王瘋瘋顛顛地仰天大笑。
「本王又殺一人,哈哈哈哈……」
……
乾清宮。
這世間的馬屁有很多種,有些人一天到晚拍馬屁,聽久了也沒什麼意思。
有些人則不同。比如溫容信,官任大理寺,往日喜怒不顯,同僚稱其『鐵面判官』。
這樣的人忽然稱頌一句「陛下聖明」,確實是讓延光帝龍顏大悅。
於是延光帝微微鎖眉,繼續分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