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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伯雍心中長嘆,恨不能沖回京城問問何良遠:「爹你連兒子都護不住,當這次輔有何用?」
下一刻,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便跑到他面前來。
何伯雍眼前一亮。
「這位姑娘……」
——這位姑娘你莫非是被老夫的風采所吸引?
果然,那姑娘開口便吟了一句:「一片紅葉鎖深秋,相思作賦斷腸柔……敢問這是何大人作的詩?」
何伯雍大喜。
竟有這樣的事?
他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王笑果然是個賊心不死的小混帳,跑到錦州來也能勾搭這樣的小姑娘。偏偏人家姑娘寫了詩,小混帳知道自己字丑,不敢回,讓老夫來寫回詩……
現在露餡了吧?人家姑娘看上老夫的才華了……
果然是,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誠不欺我!
「敢問姑娘可是……欲翻紅葉裁新句,卻見關山畫晚妍?」何伯雍撫須笑道,自覺答得頗妙。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想了許多。
他甚至還想起了左明靜。
眼前的小姑娘比起左明靜雖還差了幾分氣韻,卻也很是秀色可餐……
下一刻,一道耳光重重抽在何伯雍臉上!
「啪!」
何伯雍一愣,目光看去,只見那姑娘眼中俱是怒氣與惱意。
這……
……
「老貨,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呸。」
蔡念真一巴掌摔出,心中怒氣猶覺難消。
她想到祖父對自己說的「馬上要變天了,你是總兵的女兒,不必再怕那些文官,次輔的兒子又如何?」
——但,自己就算是總兵之女又如何?想要的終究還是得不到。
蔡念真心念至此,再看何伯雍那樣子,只覺索然無味。
腦海中的雍容少年早已不知去向何處,像一場支離破碎的夢……
想著想著,她抹了一把淚,轉身就走。
「念真……」
「別跟來。」
……
何伯雍撫著臉,極有些茫然。
這事……演得哪一出啊?
他轉頭看了看蔡念真那窈窕的身影,不自覺又眯了眯眼。
——小娘們,你有病吧?在錦州老夫弄不了你,回了京老夫自有更好的……
這樣的神情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何伯雍眼裡。
在左府,王笑便見過他以這樣的眼神看左明靜。
而現在,秦守仁也盯住了何伯雍的眼睛。
片刻之後,何伯雍收回目光,看向秦守仁,又是一愣。
「哦?秦將軍也在……這些木料運到東城?」
「不錯。」秦守仁道。
何伯雍被他看得頗有些不自在,擺手道:「剛才是一場誤會,讓秦將軍見笑了,見笑了。」
「何大人請跟末將來。」
「這是……要去哪裡?」
「跟末將來就是了。」
……
城牆上鋪著未乾的鮮血,城牆下是堆積的屍骨。
何伯雍越走,腿肚子打顫得越發厲害。
「秦將軍,本官……本官是文官,幫忙處理一下後勤是可以,但我是不上戰場的。」
秦守仁也不應話,箍著他的肩膀不停往前走。
「你們都下去,我與何大人有軍情商議。」
「是。」
「商議軍情?秦將軍,本官不懂兵事啊……」
秦守仁抬起手,指向前方浩浩蕩蕩的敵陣,道:「再有一小會,建奴又要攻城了。」
「哦。」
看著那陣勢,何伯雍感到渾身的寒毛都在顫抖。
「秦將軍,還是讓本官先下去吧。」
「好啊。」
何伯雍一愣。
下一刻,秦守仁附在他耳邊,冷冷道:「你會作詩?『相思作賦』是吧?」
「秦……」
一隻手在何伯雍腰間一推!
「啊!」
……
耳畔的風呼嘯,身下是無數的屍骨和林立的刀槍,何伯雍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就因為爹得罪了王笑,害得自己被帶到遼東,今日才會遇到這兩個瘋子!
「這輩子,悔生作何良遠的兒子……」
「噗」的一聲悶響,一具身體摔落在屍山之上,除了身上的官袍,與無數慘死的無名小卒別無二致。
「何大人!何大人被建奴射中了……」城牆上有人高喊道。
又過了一會,無數人蜂湧上來,踩在何伯雍的屍體上向上攀爬。接著,燒的滾燙的糞水猛然潑下。
那一身鮮麗的官袍也漸漸與別的襤褸衣衫毫無二致……
……
錦州城漫天的戰火延展開來。但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心中求而未得的欲望和野心。
而戰場的背面,依然是這些欲望與野心不停延展。
「念真,我為了你,就連當朝次輔之子、六品官都敢殺。」
「我讓你殺他了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我……好吧,你別生氣了……」
一雙男女說著話,蔡通禹緩緩走出來。
「守仁啊,你太衝動了。王笑那個學生,名叫夏向維那小子已經懷疑你了。一步錯,步步錯啊……你讓老夫還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