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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又道:「不知駙馬犯了什麼錯需要讓宗人府管教,還請父皇看在我們新婚不久的份上,放他回公主府,從此……深居簡出、磨鍊心性。」
最後一句話她卻是做出了妥協的,因王笑說過『此事過後我便不參朝政』,當此情形,她便果斷替他做了保命不保權的選擇。
延光帝聞言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女兒。
淳寧不像德陽,她沒長姐少時那樣頑皮好動,她更安靜端莊,與自己也並不親近。
但這孩子一向是要強的。
恭王府之事駭人聽聞不可言,駙馬的風流韻事也不必多言。
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延光帝便對淳寧道:「不過是帶他去教導兩天,你回府安心等吧。朕意已決,勿要再吵鬧。」
他說完,目光在封嬤嬤身上一掃,又道:「管家嬤嬤將公主帶回去,那個丫環也帶著,由你處置。」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其中的威嚴卻讓人透不過氣來。
如雷雨之前,黑雲壓城。
氣氛一滯。
纓兒是第一回經歷這樣的場景,登時便被嚇住,慘白著一張臉,大氣也不敢出。
「是。」封嬤嬤應了一句,便要上前拿纓兒。
下一刻,太后的儀駕從西面的慈寧宮緩緩過來……
延光帝只好先讓太后進殿,又是行禮又是問安。
好不容易問過安,太后便道:「朝堂之事哀家不宜多嘴,但陛下今日處理的是家務事吧?」
「稟母后,是家務事。」
太后的目光在殿外一掃,道:「讓那丫環過來給哀家看看。」
待纓兒怯怯上前,太后看一眼,又贊了她兩句,無非是『義僕』云云,便讓她站到陶文君身邊。
延光帝本想讓封嬤嬤處置了這丫頭,但此時是太后護著,他也無可奈何。
太后卻是又道:「哀家一向是不干涉陛下決意的。只是擔心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為難淳寧的夫家,因而過來看看,也給陛下提個醒……芹姑,你給陛下說吧。」
「是。」芹姑便站了出來。
她是宮內的禮教司儀,一雙眼睛最是毒辣,只看了纓兒一眼,便低聲稱讚了一句:「淡若幽蘭,靜如處子。」
話說的很婉轉,但意思卻頗為明白了。
太后道:「這丫頭是個不貪心的,淳寧的駙馬也是個本分的。可惜今日陛下要管教他,不然哀家也該和那孩子聊一聊。」
延光帝便應道:「謝母后提醒,朕明白了。」
今日之事,中宮又丟人現眼了。
延光帝心裡搖了搖頭——皇后一向是不怎麼聰明的,既不聰明還想對付庶出的皇子公主,連累朕一起丟臉。
「明白就好。」太后道:「家務事難斷,陛下沒有讓人欺瞞便是。」
她一邊站起身,一邊對淳寧道:「你今日回宮,正好你妯娌也在,這丫環又如姊姊般照顧你夫君多年,一起到慈寧宮陪哀家聊天,熱鬧熱鬧。」
「是。」
延光帝便上前扶她。
太后又道:「事與朝政相關,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多該言,陛下自己拿主意。」
「朕定會慎重考慮。」延光帝道。
該說的話說完,太后便帶走了淳寧與纓兒。
因延光帝最後的那句話,兩個小姑娘才稍稍放心了些。
臨走前,王笑還衝她們點了點頭,眼神大概是在說——穩住,我們能贏。
……
瑞王臉上依舊如古井無波。
他根本就不怕王笑能翻盤,因今日是『家務事』,陛下並未給王笑定罪。
沒有罪,便不能辯解。
不能辯解,便不會有轉機。
果然,太后的儀駕一走,延光帝的臉色就沉下來,看向王笑的目光愈發不豫。
——這小子做錯了事,竟敢讓人進宮搬救兵,連太后也敢利用。
如此不擇手段,必殺之。
皇后找的理由不能用了,延光帝便親自替找了一個理由,道:「駙馬王笑於殿外喧譁、倨傲無禮,請六叔爺管教。」
「老臣遵旨。」瑞王與尤開濟皆領旨告退。
王笑由侍衛押著走,卻是回頭道了一句:「陛下保重。」
延光帝微微一愣。
從殿內看去,門框內的那一方雪景中,王笑看起來酷似年少時的自己,卻是越走越遠。
那孩子原來也知道自己要死了。
獨立於殿內的帝王便嘆了一口氣:「你手段殘忍、心性狠毒,怪不了朕。」
再想到又斷了一條來錢的路子,他心中的失望再次席捲而來。
「陛下,大理寺溫少卿求見。」不多時,有小黃門稟報導。
延光帝回過神來,道:「准。」
……
溫容信一向是極乾脆的,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便道:「陛下,臣是為恭王府一事而來。刑部給大理寺的卷宗中將此事定為意外,但臣覆核時發現,恭王府的瘟疫應是有人在幕後謀劃……」
接著,他幾乎把尤開濟所言內容又複述了一遍,一直講到胡三兒。
「臣認為,此事的關鍵在於胡三兒。若是他故意放走阮洽,那便極可能是王笑預謀了恭王府慘案。」溫容信道:「但臣沒找到胡三兒。」
延光帝心想:你當然找不到,因為人在尤開濟手裡。
溫容信卻道:「於是臣便去了胡三兒的老家探訪,發現了一件怪事。原本的資料上稱胡三兒是個孤兒,半年前被王珠買為僕役。但臣卻發現,他父母健在,還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