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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民策馬穿過長街,下馬匆匆步入廳堂。
「稟國公,人捉到了。」
王笑頭也不抬,道:「我們現在講依法治徐州,你不要亂捉人。」
廠衛出身的裴民聽了這話,會心一笑,莫名地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還是當走狗比當將軍好啊!
「是。卑職一直等他出了徐州地界,這才動手拿人。到現在他都還以為自己是被鄭黨的人捉的。」
王笑點點頭,對裴民的表現還是滿意的。
裴民又道:「幸好是這樣,卑職打聽了一下,這小子背景真不簡單。」
蘇明軒看著手中的情報,給王笑梳理,道:「冒家是元代鎮南王脫歡之後,元亡後遁跡如皋,氏稱冒。太祖得天下之前,張士誠曾召其祖為丞相,託病力辭不仕。後建萬卷藏書樓,保存戰亂中的籍典。我楚朝開國後,冒家世代高官,且都以『為官廉潔、體貼民情』著稱朝野。」
王笑道:「鼎盛了兩個朝代的大世家?」
「是。冒襄之父冒起宗,曾任山東按察司副使、督理七省漕儲道。如今任湖廣布政使,以『天性耿介、剛直廉潔』著稱天下,居官數十年,無人敢向他行賄請託。時至今日,山東依然有人稱他包拯在世。」
「至於冒襄,他素來有才名,十四歲便被稱作當世之『王勃』,江南文人夸其點綴盛楚一代詩文之景運,在復社中享有聲望。」
說到這裡,蘇明軒感慨了一聲,又道:「他雖未入仕,卻在江南久負盛名,鄭元化都不願輕易碰他。國公你把人捉了也是個大麻煩,事情要是傳出去,只怕文壇群情激憤,影響極大。」
王笑無所謂地點點頭,又向裴民問道:「他招了嗎?」
「沒招,這傢伙嘴還挺硬的,但卑職還未用刑。」裴民拱手道:「卑職蒙了他的眼,他以為我們是鄭黨,一直在大罵鄭黨。因而也得到不少情報……國公過目。」
王笑瞥了兩眼,又與柳嵐山的招供兩相對比,略一想,許多事不用問已經洞若觀火。
他搖頭輕呵一聲,不再理會此事,繼續埋首公務。
蘇明軒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勸道:「復社四公子家世都差不多,侯方域才名還勝冒襄一籌,被稱為楚之李白。這樣有名氣的才子,留之無用,沾上卻惹一身誹謗。依我之見,還是趕出去為妥。」
「此事沒這麼簡單,我還沒看出鄭元化的意圖。」
王笑如此低語了一句,向裴民又道:「那個上書治黃河的都水司主事陳京輔,找到了沒有?」
裴民拱手,道:「卑職已派了兩批人分別潛到嘉興與杭州尋找。」
「對了,馬時勝呢?」
「這……稟國公,當時我軍擊敗關明之前,馬時勝已經離開了。卑職打聽了,南面朝廷並未依諾給他封官,如今估計已到了蘇州。」
「這是我第二次向你問他,別有第三次。」
裴民心下一驚,慌忙應道:「卑職本想派人去蘇州,只是徐州城本沒多少錦衣衛,事情又多,目前還在向軍中借調人手……」
王笑手中的毛筆停住,道:「柴指揮使不日就到了,你要是辦不好,我直接讓他辦也可以。」
裴民心中一凜,一抱拳,高聲應諾道:「卑職辦得好,卑職一定不惜代價,讓人看清楚敢獻城反叛者的下場!」
「明白就好,下去吧。」
……
終於,王笑打了個哈欠,揮走最後一批差吏,回到後衙。
房裡,秦小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咳。」
秦小竺驚醒,臉上還沾了些墨跡,王笑過去,抬手給她輕輕擦掉。
「困了就先去睡。」
「情報還沒看完呢……淳寧說濟南無事,就是很想我們。」
「是嗎?我看看……」
「呶,這裡……還有,有件事太有趣了!」秦小竺道:「南邊朝廷要下詔,說是可憐北直隸、陝西、山西、山東、四川的百姓連遭戰火,要免除他們三年的賦稅。」
「娘希匹,虧得了這幫傢伙想得出來!腦子怎麼長的啊?都是不在他們治下的地方,真能裝大方啊,反而是真在他們治下的地方,居然還加征了一次練餉。」
「他們怎麼不把我們遼東的賦稅也順手免了呀?反正大方,不如把朝鮮的也免了啊。」
秦小竺說完,自己支著頭又樂了好一陣子。
王笑也笑了笑,拿著那封情報看了一眼,心中看法卻是不同。
對方不是傻,這是在給自己出難題,回應自己的奏摺……明天找表兄議一議吧。
情報是從南京遞來的,這些探子機敏勇敢有餘,但可惜,抄個詔書都有錯字,有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團黑墨。
主要是那邊文風昌盛,詔告天下的詔書里生僻字也是多得嚇人,「勷、僭、蠹、繇……嗯?算了,細節明天再分析。」
「王笑,甲妓很有趣啊。」秦小竺忽然說了一句。
「你是說……狎?而且你那也不叫狎。」
秦小竺道:「嗯,她們說話又好聽,言談舉止都讓人賞心悅目。懂得又多,不是那種以色娛人的,像是交友遊玩一樣。」
王笑感慨道:「我的小竺還能說『賞心悅目』這樣的詞了,說話文雅不少啊。」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其實我本來也能當個才女,主要是我四叔他們把我帶壞了。你看秦玄策讀書也還行吧?」